第67章 情落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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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周围宛若陷入了一片死寂。

然后谢宁听见了很轻很轻的两声笑,戴在少年腕骨上的铜铃铛一下一下地晃动,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很是好听。

“吓到谢宁你了?”他说话的语调却又是漫不经心、轻快,指节明晰的手渐渐地离开她。

谢宁缩了缩脖子,搜肠刮肚也只能暂时地找出个烂借口,“我不能跟你同床共枕。”她心一横,胡扯,“小夫子,我有喜欢的人了。”

这个借口很烂很烂,烂到谢宁自己都想大肆吐槽一番。

但管它烂不烂,管用就行,她可不想担惊受怕地跟他睡在同一床上,万一晚上睡得沉,直接被掐死或被闷死怎么办?

不是谢宁胡思乱想、也不是信不过许扶清说不会伤害自己的诺言,她也想信,可内心由此产生的不安,完全不受控制。

而且为了小命着想,得谨慎谨慎再谨慎。

一直以来,许扶清的新奇脑回路都不是常人能搞得明白的,谁也猜不到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包括谢宁,她凡事多留个心眼,也是无奈之举。

房间还没点灯,又关上了门。

光线阴暗,谢宁看不清许扶清的表情。

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出声,眼神有些恍惚,但在黑暗中瞧不真切,“是吗,那谢宁可否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啊?”

谢宁警惕地望着许扶清,脑海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名字就是卫之玠。

可冷静下来想想,不行。

不能用他来当挡箭牌,否则许扶清对他的杀意也许会更甚,她是要获取卫之玠的好感度,而不是要加速地送他归西。

于是谢宁支吾了好久也没能说出那个人是谁。

许扶清貌似耐心十足,先是静静地看着她,后面见她鼓起勇气准备开口了,他却突然笑了声,不再问是谁,改问:“你有多喜欢那个人?”

谢宁微微迟疑,尔后立即思忖着说辞,“很喜欢。”

“那他若是死了呢。”他脸色不变地问出这个问题。

果然,幸亏她没拿卫之玠来当挡箭牌,来不及庆幸,又听见了他带着一丝疑惑的声音,“你会像民间话本所写的那样,同他一起生一起死?”

有一瞬间,谢宁眉毛是皱起来的。

电视剧和小说经常会出现一起生一起死这种桥段,自己每每看到都是觉得可笑,从来没喜欢过任何人的她是这样想的,世上没有谁离了谁是活不下去的。

“额...也没到那个地步。”谢宁踌躇了几下,声音很小道。

嘭嘭嘭,敲门声忽地响起,门纸倒映出两道清瘦挺拔的人影,她心脏一颤,不知所措地看向许扶清。

“许公子,是我们。”

卫之玠和沈墨玉这几天在外面确实遇到了些麻烦,今晚才回来,回到林府的第一件事就是来找许扶清,明显是有要紧事商议。

许扶清也看着她,姿态悠然,淡淡地对外面说:“有事?”

并没有多问一句类似于你们何时回来的,仿佛任何事也不能抚动他半分,即使他们外出了几天,现下才回来。

听到房间里面传出来的声音,卫之玠接话道:“抱歉,打扰许公子休息了,只是我们实在有急事,不得已而为之,可不可以让我们进去说话?”

谢宁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们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这个时候回来,回来就算了,还那么凑巧地在这个时间段来找许扶清。

谢宁急得跳脚,忙四处地看。

许扶清的房间只有靠门那一边有支摘窗,只要人在门外,自己就不太可能通过窗户离开,为今之计,只有藏进衣柜中或等他们进来后悄悄地翻窗出去。

谢宁的慌张表情一览无余。

许扶清走到房中央的桌子前,面无表情地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温和地道:“你们推门进来便可。”

“?”她不敢置信,他居然直接让他们进来?

余光掠见门纸上映出的他们推门动作,谢宁反应迅速地贴到一旁是窗的墙边,卫之玠是先进来的,她一看到他就敏捷地爬过窗,轻手轻脚地翻出去。

但天不遂人愿,裙摆被勾住了。

谢宁压下想口吐芬芳的冲动,小心翼翼地拿开。

沈墨玉耳朵微动,正要跨过门槛的脚一顿,偏头向左看,一道清影一闪便闪进了要拐弯的廊道,快到差点叫他捕捉不到。

许扶清看了一眼敞开的窗户,眼珠子转了又转,又低头看了一眼杯子里微起涟漪的水面,继而慢慢地抿了一口手中的水。

进了房间的卫之玠见沈墨玉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不禁问:“外面怎么了?”

沈墨玉若有所思地转回头,跨过门槛,“没事。”

许扶清闻声,看了看他,苍白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桌面,唇角的微弯弧度凝住,似在思索着什么。

而卫之玠则开始说明来意了。

*

谢宁跑回自己的房间时,心脏砰砰砰跳动得厉害。

又是险些被人发现她深夜在许扶清的房间里,心跳渐渐地恢复正常,一抬头便撞入了应如婉饱含疑问的脸。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道惊雷没有一丝预兆地打了下来。

“我,是我吵醒你了?”她紧张到连话都说不流畅了。

前有卫之玠和沈墨玉蓦然归来找许扶清,后有应如婉发现自己深夜外出,谢宁都有点儿怀疑是不是因为今晚出门没看黄历,所以才倒霉至极。

邪乎。

谢宁不动声色地抬手取下发上有干涸血渍的红色钗子藏进袖子中。

幸亏过了几天后,上面的血是干的,不然血腥味肯定很重,容易被闻到,还会弄脏她的头发,到时候难洗得很。

应如婉穿着简单的白色中衣,发丝也是有点儿凌乱的,看起来是刚睡醒不久,她弯腰套上鞋。

“不是,是我自己醒过来的。”

下一瞬,房间亮了起来。

是应如婉拿火折子点燃了烛火,她吹灭火折子,放好,上下地打量着穿戴整齐的谢宁,黛眉轻蹙,“这么晚了你还出去?”

谢宁朝应如婉走过去,指甲微微地嵌入掌心肉,“嗯,我出去见个人。”

应如婉疑问更多了,“谢宁在西京城有认识的人?”揽天书院招人的时候可是层层筛选过的,挑的全是在世上无依无靠之人。

无依无靠者,指的自然是既无亲人,又无爱人,更无友人。

一听对方的语气,谢宁就知道她想的是什么了,半真半假道:“对,去见一个我原本以为她死了的人,由于她身份比较特别,我们约在晚上见。”

之前谢宁的确以为秦姝死了,这一定程度上算不得谎言。

尽管应如婉还是有不明白的地方,但也知道这是别人的私事,不好多问,能安然无恙便好。

“原来是这样,不过以后要是可以的话就尽量少在晚上出去吧,杀害林老爷的凶手还没找到,最近林府又死了一个人,危机重重,你我武功不高,单独行事有害无益。”

不难听出应如婉是在关心自己,谢宁点了点头。

“我以后会注意的。”

应如婉好像想起了什么,“不知道前几天你有没有留意夫子的脸,他的脸被划伤了,我问过他,他说可能是自己不小心刮到的。”

脸有划伤伤痕的只有卫之玠一人。

终究还是有人注意到了这件事,谢宁抿了抿唇,试探性地问:“你认为卫夫子在撒谎?”

应如婉没否认,“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对我撒谎,那伤口分明是被匕首或者是剑之类的东西划出来的,不可能是自己不小心刮到的。”

伤口是怎样形成的,谢宁亲眼所见,最清楚不过了。

“也是,不过卫夫子不说应该有他不说的道理吧,我们这些做弟子的还是不要过多干涉的好。”她不是很想继续这个话题。

接着,谢宁故意地打了个哈欠。

应如婉见她眉眼有挥之不去的疲倦之意,知道对方从白天到现在都没怎么好好休息过,压下自己的诸多问题,“你快些歇息吧。”

谢宁打哈欠是装的,但困却是真的。

她脱开外衣挂好,把那支红色钗子放回梳妆桌的匣子最下面,快手快脚地爬上床,闭眼后没多久就彻底睡着了。

*

第二天一早,谢宁是被应如婉叫醒的,“谢宁,醒醒,夫子他们昨晚回来了,我们得赶紧出去一起用早食,让他们等我们不太好。”

弟子等夫子还可以,要夫子等弟子却是有违礼数。

以前卫之玠和沈墨玉在林府,大家一向都是一起吃饭的,他们出去这几天,许扶清又不出房间,只有她们两个在大厅单独用食。

而林少如是跟林夫人待一处的,吃也是在林夫人的院子里,一般不会来找她们。

“我现在就起来。”

谢宁揉了揉重得不行的眼皮,半眯着眼从床上起来,拿过挂在木架子上的外衣穿上,再快速地洗漱和梳妆。

去大厅要经过她们所住的院子的前三间房间,毫无疑问,这三间房间分别是,许扶清、卫之玠、沈墨玉的。

当她们走到卫之玠房门前,房门被人从里面拉开。

谢宁下意识地看了进去,只见卫之玠拿着几颗糖,也看着她们,应如婉率先回过神,“夫子早。”

她也跟着唤了一声,“夫子早。”

卫之玠颔首,表情微顿,“对了,你们可知道我房间里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糖?”

谢宁撇了一眼乖巧地躺在他掌心的糖,抬了抬手,“是我...”咔吱一声,旁边的房门也开了,许扶清踱步而出,视线落于卫之玠拿着的糖。

“...给的。”她没意识有什么不对,缓慢地吐出后半句。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