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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宁圆溜溜的双眼微微睁大,面露讶意地看着他,显然是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小,小夫子,你怎么,怎么会在这儿?”
蝉鸣阵阵,她跟他对上视线。
许扶清没看站在谢宁旁边看似仙风道骨的秦玉,只是定定地望着她,绑着墨发的红色发带垂到肩前,映得少年苍白面容虚幻无常。
“谢宁。”
声音是不变的温柔,却有说不上来的古怪。
谢宁无意识地后退了几步,连那支没拿回来的红色钗子也顾不上了,许扶清怎么会在这儿?
难道他一早便知道了自己今晚要出来见人,所以才故意地多问一句?但许扶清又是怎么样知道的呢,知道多少?这也未免太恐怖了。
谢宁睫毛微颤,心虚地挪开了眼。
秦玉视线先是在屋顶上的许扶清身上转了圈,再回落到她的脸,恍若不知发生了什么,抬手晃了晃,“姑娘?”
听到他的声音,谢宁偏头看秦玉。
两人是父子,长相尤其相似,就算是不认识他们的人见了也不由得猜想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可他们分明是当事人,却闭口不谈。
是当真认不出对方,还是装作视若无睹?
谢宁正想着这些事,秦玉好似故意般地,又重新抬手过去,状若要还红色钗子给她。
谢宁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
刚刚她准备拿的时候,他却莫名地收回去,现下又这样,很难不怀疑对方是故意的,为什么?想刺激许扶清?
有毛病,他们这一家都不正常。最令人不安的是许扶清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问她怎么会在这儿,为何要跟秦玉见面。
可他不问,谢宁又不好自己说出来,显得欲盖弥彰。
嗖地一声,一把没出鞘的剑刺过来,不偏不倚地砸中秦玉的手,只见那微微露出来的腕骨瞬间后红了一大片,他眯了眯眼。
剑和红色钗子双双落地。
谢宁瞧见,赶紧弯腰过去捡。
却不料手伸到一半,被已经从屋顶上下来的许扶清轻轻地握住了手腕,她忽感一阵眩晕,耳畔传来他的嗓音。
“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少年松开了手。
听不太懂,什么叫最后一次?谢宁眼含疑问地抬起头,还未待看清他的脸,就被还带着浅淡松木香的红色发带蒙住了双眼。
许扶清是不是有特殊癖好,怎么动不动就蒙她的眼睛啊。
周围瞬间变得静谧可怕,谢宁只能听到一点点风吹过吊在房梁的破布的沙沙声,几乎是反射性地拉住了许扶清的手,“小夫子,我怕。”
关键时刻得懂得服软。
最重要的是,谢宁确实是怕,怕他是要在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一剑抹了自己的脖子,“我们还是回林府吧。”
一道轻笑散落在空中,听得她毛骨悚然。
许扶清冰凉的指尖抚上谢宁微微泛白的脸颊,敛了敛笑,神情专注、旁若无人地看着她,乍一看,眼神极致的温柔。
但仔细一看又不是了。
他目光一寸一寸地掠过她,语调轻缓神似与情人耳语,“谢宁也会怕啊,我倒是不知呢,可你若是怕,又怎会只身一人来会他人?”
冷汗流过谢宁的背脊,她紧紧地拽住他手腕不肯松开。
没别的原因,纯属怕死,谢宁怂得一批,又不敢自作主张地解开眼睛上面的红色发带,只能如此了,“你听我解释。”
许扶清指腹挪动,温柔地抵在她一张一合的唇瓣上,“谢宁无须向我解释,你想见谁是你的自由,我只是好奇你为何要说这般矛盾的话罢了。”
“……”谢宁有点儿无语。
要是他说的是真心话就好了,她也不想费尽心思地寻找说辞去解释。
再说,她说的话怎么就矛盾了,大晚上只身一人来见别人,不代表不怕,不过谢宁也不打算跟许扶清扯这个,实属没必要。
就在此时,秦玉开口了,他望着跟自己容貌有几分相似的许扶清,声线平伏,听不出情绪,“是你下的?”
谢宁感觉这句话莫名其妙,仿佛跟他们不在同一个频道上。
许扶清终于正眼瞧他,面上的温和笑意仍在,一开始略失了焦距的眼眸聚焦,对待秦玉的态度跟寻常人没区别,“与你何干?”
情蛊旁人无法解。
即便是用蛊高手的秦玉也帮不了谢宁,解铃环需系铃人,当然,他也不会管别人的闲事,“钗子已还,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许扶清没说话,下一秒却轻轻地挥了挥袖,一根银针飞掷而出。秦玉反应极快地夹住它,倒也还算是淡定,“你这是想杀我?”
谢宁被蒙住了眼,自然就没看到许扶清做了什么,全靠听。
难不成他不让她看东西,是真的如秦玉所说的那样想杀人?
慢着,谢宁忽然想通了,秦姝会找上她的理由不是认为她有能力可以助自己逃离秦玉,而是认为许扶清会因为她出手,果然聪颖。
所以这支红色钗子不是秦姝不小心被秦玉发现的,反倒是有意而为之,今晚秦姝压根没想来,谢宁佩服她心计的同时,又想骂人。
毕竟自己一不留神便成为了秦姝的诱饵。
察觉到许扶清有下一步动作,谢宁快速地扯了扯他,“小夫子。”
既然秦姝言而无信,那么她也不能让对方得逞,否则恐怕永远不知道秦姝口中的那件事是否真实存在,且是否会威胁到自己的性命。
俗话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许扶清歪过头,眼尾微微外翘的狐狸眼紧锁着谢宁,许久,他才笑着道:“你紧张什么,我又没说要杀人,谢宁信他,不信我吗?”
谢宁暗暗地吐了口气,“当然不是,我信你。”
秦玉看着他们,蓦然意识到了什么,面色微变,没再管他们,直接拿起帷帽,推开院门便离开此处。
步伐略凌乱急促,跟他刚才冷静自若的模样相差甚远。
可惜谢宁只听见了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没看见秦玉的表情,“他走了?”
而许扶清唔了一声后站在原地一会儿,抬手有条不紊地给她摘下红色发带,适当地弯下腰,跟谢宁平视,用商量的语气问。
“今晚的事,我们都当没发生过好不好?”
谢宁瞳孔儿的焦距慢慢地回笼,不理解他的意思,终究还是忍不住反问了:“你不好奇我为什么会来这儿?”
许扶清一边用蒙过她双眼的红色发带不疾不徐地扎好墨发,一边声音又轻又慢地说:“你那晚做的记号是我弄掉的,这样说,谢宁可明白了?”
竟然是他弄掉的!谢宁愣住。
如此说来,自她偷看林夫人房间那晚后发生的事,他皆一清二楚。
如果不是许扶清主动说出是他弄掉记号的,她差点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压根儿没做过记号,记忆产生了错乱。
“不是,你为什么要弄掉我的记号?”
那晚倘若记号还在,谢宁也不至于迷路,从而铤而走险地爬上屋顶,最终倒霉地掉进他的房间。
这算是因果循环吧。
许扶清捡起地上的剑和红色钗子,把剑挂回腰间,再慢悠悠地将钗子插回谢宁发上,指尖抚过她柔软细腻的长发,避而不答此事。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谢宁愿不愿意当今晚之事没发生过。”
“为什么?”谢宁按捺不住好奇心,按理说,她才应该是那个希望他当今晚之事没发生过的人,谁知居然反过来了。
许扶清笑,想牵她的手回去。
“谢宁今晚怎么总是问为什么?我不想回答,你还是要问下去吗,我知道你也不想我问你,所以我才压抑着呢,莫非你却做不到这般?”
谢宁眼神闪烁地躲开了他险些牵住自己的手,语速极快地说:“好,你不问我,那我也不问你了,现在我们可以回林府了吧。”
许扶清仿佛不在意她的动作,“可以。”
两人走了几步,谢宁忽然停下了脚步,侧过头看他,犹豫地问:“那个,我能不能再问一个问题?他刚刚说的‘是你下的?’是什么意思?”
话音落下,许扶清也跟着站住了,狐狸眼直勾勾地看着她,似笑非笑,“谢宁真的想知道?”
谢宁与他对视了几秒,摇了摇头,“算了。”
应该跟她没关系。
*
许扶清的房间在院子的第一间,谢宁要想回到自己的房间就必须得经过他那里,眼看着就要越过了,手腕被人一拽。
她微微失声,“小夫子?”
“嘘。”
许扶清眉眼弯似月,侧脸像雕琢过的玉,长翘的睫毛微垂落于眼睑投着一片青影,指尖虚虚地勾着谢宁的尾指,要握不握的,“今晚你陪我睡吧。”
愣是谢宁这个现代人都没忍住地蹦出一句古代人常说的话:“呃,小夫子,男女授受不亲。”
却见他冷不丁地曲腿半蹲下,侧脸缓缓地贴到她的小腹,谢宁呼吸猛地变得不畅,许扶清似感受不到她的僵硬,自言自语道:“好像有一段日子了呢。”
谢宁被他弄得有种奇怪的感觉,“你嘀咕什么啊?”
她又没怀孕,什么叫有一段日子了?
许扶清站了起来,铺天盖地的松木香肆无忌惮地侵蚀着谢宁的神经,她不由得紧了紧拳头,不忘提醒:“我真的要回去了。”
应如婉随时都有可能醒过来的,到时候就会发现她不在房间了,怕是麻烦。
“谢宁确定不想留下?”
少年纤白的指尖缓慢摩挲谢宁的腰带,炙热的呼吸落到她的耳畔,声音一点点地散开,“可我不喜你跟别人睡呢,即便是女子......”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