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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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血鬼把贪婪的人类从相对狭小的沙发上抱到了床上,同他并排躺下,他将人类搂在怀里,依然纵容地献上自己的手腕。

人类的表情舒缓了许多,不再像之前一样急切地渴求着鲜血。他像是吮吸累了,又开始抱住手臂小口小口舔舐流血的伤口,眼睛也渐渐闭合上。过了许久,他渐渐在血族安抚式的抚摸中安静下来,把吸血鬼的手臂宝贝一样的紧紧抱在手里,压在脸下,睡着了。

艾默尔亲王将力量汇聚在手腕伤口处,流血的伤口很快就愈合了,平滑得根本看不出之前被划伤的痕迹。他舍不得将手臂抽出来,就保持着这个姿势让人类抱着它枕着它入睡,同时伸手掀开床上的被子将两人包裹起来。

如果不是太过无聊或是需要休养生息而刻意陷入沉睡,他其实是不需要睡眠的。然而此刻屋中一片安静,只能听见外面炉火偶尔的噼啪声,空气和羊绒被都暖洋洋的,怀中的人类也温温软软的,充满依恋地抱着他的胳膊:间或在睡梦中小声哼唧两声,好像谁在梦里欺负他惹他不高兴了似的;有时有弯起嘴角无声地笑起来,无意识地把软软的温热的唇印上他的小臂。

这一切太过美妙,他不由自主地便感觉到困意,只想搂着怀中的人类好好睡一觉。他也就真的这样睡着了,像一个普通的休息日在家的懒散的人类一样。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只有外间壁炉里的炉火发出橘红色的火光,内室里却一片漆黑。血族于黑暗中睁开眼睛,旋开了床头灯。其实他在黑暗中也可以无障碍地视物,但是身边的人类一直在抱着他的手臂小声呜咽着,同时不住地向他怀里钻。

橘黄色的床头灯亮了起来,温馨的灯光瞬间盈满了整间卧室。吸血鬼摆出温柔的面孔,将人类搂进怀里,轻轻抚摸拍打着他的脸:“阿筵,宝贝,醒醒,怎么了?不舒服么?”

迟筵长长呻/吟一声睁开了眼睛,意识自黑暗中渐渐清醒,一双眼睛有些迷茫地向上看着搂着他的人——一片黑暗,模模糊糊的,什么都看不清。

眼睛看不见,其他身体部位的感觉和记忆就变得格外敏锐。对方给他的感觉是那么的熟悉,他的身体清楚地记得他是怎么一次次被对方抱进怀里肆意地吸食鲜血。

迟筵迟疑了片刻,试探道:“亲王殿下?”

对方沉默了两秒,声音冷淡地答道:“是我。”

吸血鬼也发现了怀中人此时的不对,他的眼睛毫无神采,就像失明了一样。艾默尔亲王伸出手按在他的额顶之上,查探了么片刻——他留在人类体内的血引和之后喂给他的鲜血正在燃烧着他体内残存的圣力,圣力依然在顽强不屈地做着殊死反抗,这两股斗争的力量压迫到了人类体内的视觉神经,等到明天早晨圣力被彻底驱逐了就该没事了。

知道原委后他便放下了心。只不过谁能想到阴错阳差之下阿筵他现在什么都看不见,反而认出了他是艾默尔亲王……只能临时转换角色了。不过这也没什么,毕竟他做这事已经做得驾轻就熟。

“我怎么在这里?”迟筵果然显出几分惶惑不安来,“……我的朋友呢?”他当时和叶迎之约好了在教堂外面见面,叶迎之没有等到他的话一定会去找他的,而且他昏迷之前看到的那个身影……那明明就是叶迎之。

然而现在他却坐在艾默尔亲王的床上。

“你的朋友?”亲王的声音冷冽优雅依旧,“你是说那个吸血鬼猎人吗?就是他把你送来我这里的。”

“他把我送来的?为什么?”迟筵的声音里有些吃惊,还有淡淡的不可置信。

“因为我以前在你的身体里种下过血引,以便我能随时知道你的行踪,但是你今天在教堂误喝了他们的圣水,圣水里蕴含的圣力对你体内的血引进行了攻击,想要将其去除,你的身体承受不住这股力量就昏倒了。那是我的血引,那个吸血鬼猎人救不了你,当然要把你送回到我这里。”

“血引?”

“嗯,一个小把戏。否则你不履行约定跑了怎么办?我去哪里找人?”血族的声音里似乎有淡淡的笑意。

“那履行完三十天的约定你就会把它抹去吗?”

“……嗯。”血族不置可否又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迟筵却当他是答应了,暗暗想着等离开这里再去找叶迎之问清楚。

身体内的血管突突跳动着,血液像烧开了一样,浑身沸腾着难耐地灼热感。那是体内血族灌注进的血液在燃烧残余的圣力。

迟筵觉得有些难受,但也只当是昏迷的后遗症,起初并没有在意,而是有些好奇地问道:“您、您是怎么救的我?”

“也没什么,”艾默尔亲王轻轻抚摸着他的后颈,随意道,“当那些圣力和你体内的血引势均力敌的时候,它们就会试图发出攻击去除你体内的血引,你承受不住就会晕过去,而且身体可能会受到损害。只要给你喝我的血,用比对方更强大的力量将圣力完全包裹压制下去。你体内就会平静下来,自然就没事了。”

“……谢谢您。”迟筵垂着头,讷讷道。这样说,对方是给他喝了自己的血?他喝了艾默尔亲王的血?身体下意识地因为这个想法更加躁动起来,潜意识地开始自发渴求起对方的血液。

而迟筵却还尚未意识到自己身体的愿望。他在担心另一件事:“我喝了您的血?不会有问题吗?比如变成吸血鬼什么的……”他以前好像听说过,只要喝了吸血鬼的血,就会变成吸血鬼了。

话出口后他又觉得这么问有些失礼,更加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却为血族的手掌露出了更多柔软的后颈肉。

吸血鬼亲王像是被他的话取悦了,轻轻捏了捏他后颈上的软肉,轻笑一声,好心情地为他讲解道:“怎么会。初拥的时候,是要血族大量吸食接受初拥的人类的血液,直到对方因为失血过多而濒死,再在对方断气的瞬间喂他喝下血族的血才行。即使这样,初拥也有很大的失败几率,接受初拥的人类很可能就此死亡,或是变成没有意识只知道隐藏在暗处猎杀人类吸食血液的活死人,然后被猎人剿灭。”

他把人类抱进自己怀中,将牙齿轻轻抵在对方侧颈上:“……我虽然吸过你很多次血,但是哪次有让你濒死过?哪次不是吸两口就赶快喂你喝津液恢复?”

“没良心的小坏蛋,”他喃喃着,“我每次吸血都没舍得像喝我血一样一次喝那么多。你倒好,抱住了就不撒嘴。”他埋怨着,语气里却没有怨怼的意思,反而更多是满满的娇纵,似乎是被对方喝再多的血也甘之如饴。

迟筵脸有些发热,他觉得今天的艾默尔亲王的态度尤其得奇怪,可又不得不承认对方说的都是事实。最为奇异的是在听到艾默尔亲王抱怨他贪婪地吸食对方血液的时候,他的喉咙里不受控制地感觉到一股灼热的干渴感,仿佛在渴望着什么鲜美的液体来滋润它。

还想喝。想喝他的血。血族的、艾默尔亲王的血。

迟筵情不自禁地做出了一个吞咽的动作。清醒之后却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居然在渴望吸血鬼亲王的血。他是不是疯了?

血族一直在注视着他的表情,见状眼睛不由变暗了些——距离上一次喂血已经过去六七个小时了,那些血液应该已经消耗了不少,所以阿筵又想喝血了吗?他想喝的话,会来和自己说吗?会来求自己吗?自己不满足他的话,他会不会一直和自己撒娇,会不会同自己发脾气?

只是这样漫无边际的念头就让他觉得很可爱,甚至隐隐有些期待起来,望向人类的眼神柔和而略带笑意。

迟筵看不见对方的表情,更猜不到对方的想法。他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要喝血、要喝血、要艾默尔的血……身体本能地回想起那黑暗的、甘美的味道,虽然他本身并不记得第一次吸血时的情景。

他的身子微微颤动着,努力和吸血的**作斗争。虽然不知道现在是怎么回事,但是他才不想做沉迷于鲜血的诱惑的怪物——他怎么会突然间那么想喝一名吸血鬼的血,这太奇怪了。他拼命地把自己的意识和注意力从艾默尔身上拉回来,拼命想象着火锅里涮鸭血涮猪血的味道……可是那毫无用处,他还是情不自禁地渴望着艾默尔,渴望着他的血。

他跪坐在艾默尔怀里,眼眶因为和吸食鲜血的欲/望作斗争而绷得通红,眼睛也变得晶亮而湿润,无法得到血族血液的不满足感甚至逼得他难受得溢出了生理性泪水。

迟筵终于克制不住,痛苦地低吟一声,将双手搭上艾默尔亲王的双肩,侧着头本能地向他颈侧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