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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没半点动静,风月等了一会儿,却见那院门“吱呀”一声,缓缓地打开了。
穿着分外工整的嬷嬷板着一张脸站在门后看着她,眼睛往下一看,微微低头,算是问礼:“找老身何事?”
这张脸上已经满是皱纹,头发花白,可高高梳起的发髻上当真是一根头发丝儿都没乱,交领齐腰的灰褐色襦裙。瞧着就有股子刻板严谨的味道。
风月微笑,屈膝还礼:“听人说,奴婢要在您这儿学规矩,故来打扰。”
远处三家小姐已经躲了起来,偷偷摸摸地往这边看着,在看见荀嬷嬷出来的时候,三个人都忍不住一哆嗦。
“这老东西怎么还活得这么精神啊?”宋若词撇嘴:“都多大岁数了。”
“她活得精神,不正好可以好好折磨那青楼的姑娘嘛。”孟长姜摆手:“反正现在挨罚受训的又不是咱们。”
说得有道理,其余两个人点头,然后吩咐奴仆去搬三张椅子来,就坐在院子外头嗑瓜子。
易掌珠跟殷殿下在一起,定然就是不会理会她们的,她们也是闲得无聊过来看个热闹,就看看那如花似玉的姑娘会有个什么下场好了。
院子门打开,荀嬷嬷让了路。风月乖巧地走进去,顺带关上了门。
“你们还记得咱们上的第一堂课是什么吗?”同情地看着风月的背影,孟长姜问。
宋若词嗑着瓜子点头:“怎么能不记得呢?第一堂课是站姿,光站着不算,头上还得顶一碗水。滚烫的!”
冯怀梦叹息:“也是咱们三个命好,能顶着不掉,换人去,指不定碗掉下去就毁容了呢。”
说是这么说,荀嬷嬷给的碗却分明是下头有底座的,要不是站着睡着了,一般都掉不下来。宋若词撇嘴,顶着那关上的门道:“要是能进去看就好了。”
“你去吧。”孟长姜连连摆手:“咱们在这儿坐着就成了。”
被荀嬷嬷的眼神扫着,她们都觉得心惊肉跳,更别说去坐在里头了。
没个出息的!宋若词张口正要骂她们,却见那关上没一会儿的门,突然“吱呀”一声又开了。
荀嬷嬷走出来,喊了个家奴过去,吩咐道:“拿套府里的丫鬟衣裳来。”
“是。”
什么情况?还要先换衣裳再调教?三个姑娘很是好奇,伸长脖子看着,却见风月换了丫鬟的衣裳之后,直接跟着荀嬷嬷从院子里出来了。
这就完了?宋若词瞪眼,很是不敢置信,顾不得其他了,迎上去就问:“嬷嬷,调教好了?”
荀嬷嬷看见她,先双手交叠放在腰间朝她行礼,后头的风月以丝毫不差的姿势,同样朝她低了头。
“回小姐的话,这丫鬟规矩已经学得很好。不用老身再教。”直起身子,荀嬷嬷道:“站立坐行,言行举止,都甚为规范,堪当将军府丫鬟们的模范。”
啥玩意儿?宋若词听傻了。瞪眼看着风月:“她哪里就模范了?刚刚还跟易大小姐顶嘴!”
荀嬷嬷一愣,转头看向她。
风月低眉顺眼,声音轻柔地道:“不敢。”
这年头这般貌美还这般沉着踏实的姑娘可不多了,荀嬷嬷觉得怎么看怎么满意,尤其她这丝毫不差的礼仪动作,跟她如出一辙,让她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在宫里,也是这般……唉,罢了。
眼神柔和,荀嬷嬷道:“主子要给奴婢委屈受,奴婢只能受着,没道理可说的,你明白吗?”
“奴婢明白。”乖巧地低头,风月道:“嬷嬷的教训,奴婢定当谨遵。”
说来也没教训她什么,刚一进院子,看她迈的那莲花小碎步,荀嬷嬷就知道这丫头是个懂规矩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被送来。现在看着这宋小姐的态度。荀嬷嬷心里便有了数。
“那就去给大小姐回话吧。”
“是。”
荀嬷嬷领着风月走了,宋若词瞠目结舌地站在原地看着,从后头看过去,这两人连步伐大小荷走路快慢都是一样的!上身端正,纹丝不动。莲步轻移,衣摆如铁。
冯怀梦和孟长姜跑了过来,看着那两人的背影,惊骇地说了一句:“她跟荀嬷嬷一样是个疯子吗!”
宋若词皱眉,看了一会儿,点头:“还真是。”
多少家小姐在这个嬷嬷手里生不如死啊,她倒是好,一进那院子就成了第二个荀嬷嬷,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有些不甘心,宋若词朝她们招手:“跟去瞧瞧。”
殷戈止坐在客院的主屋里,旁边的易掌珠已经板了快三炷香的脸了。
“还是不高兴?”殷戈止问。
易掌珠黑着脸摇头:“没有。”
她都说没有了,那他能说个什么?殷戈止抿唇,端起旁边的茶正抿了一口,却见外头有两抹影子端庄地飘进来。
不看还没什么,一看清那两人的脸,殷戈止没忍住,一口茶喷了出去,吓得易掌珠瞪眼,跟着他的目光往外看。
荀嬷嬷走得纹丝不动,要是不看脚。压根就像是鬼!这场景易掌珠其实已经习惯了,但可怕的是,今儿她旁边还飘了一个。
风月连脸上的表情和眼里的严肃都跟旁边的荀嬷嬷一模一样!捏着手,踮着脚尖,飘到他们前头。就跟着荀嬷嬷一起行礼:“见过大小姐,殿下。”
连弯腰的弧度都一样!
易掌珠震惊了,看看荀嬷嬷又看看风月,好半天才问:“这是……您女儿?”
荀嬷嬷摇头:“老身没这个福气,这丫鬟不知是谁送来的。说要学规矩,但老身觉得,她的规矩学得很好。”
这能不好吗!简直跟荀嬷嬷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易掌珠很是不能理解地看着风月问:“你在青楼,怎么会学过这些规矩?”
“回大小姐的话。”风月柔声道:“青楼多贵客,怠慢不得。故而规矩自然也严。”
后头三家姑娘跟着进来了,宋若词立马冲到易掌珠旁边,低头跟她好一阵嘀咕。
易掌珠皱眉,看了风月一眼,缓和了神色道:“既然规矩都会了。那就分活儿下去做吧,将军府不养闲人。”
“正好是换季该打扫的时候。”风月微笑:“奴婢可以将府上的灰尘都扫了。”
殷戈止抿唇,看了易掌珠一眼:“我只带了她一个丫鬟来。”
言下之意,你把人弄去干活了,谁伺候我?
谁伺候你都比她伺候你好啊!易掌珠咬牙。转头就道:“府上什么都不多,就是丫鬟多,待会儿珠儿另外给殷哥哥找个来伺候的。太子哥哥说风月姑娘需要学规矩,就让荀嬷嬷看着她,把府里的灰尘洒扫一番吧。”
殷戈止看向风月。后者偷偷眨了眨眼睛,然后就屈膝应下:“是。”
垂眸没再拦着,殷戈止起身就道:“今日天气不错,既然来了贵府,珠儿不妨带路,四处瞧瞧如何?”
难得他想跟自己散步,易掌珠一时间也没想起自家父亲临走前的吩咐,高兴地就应下了。
风月轻轻摇头。
有这样的女儿,易国如的报应还真是不会来得太晚。
荀嬷嬷领着她往外走,走到没人的地方。才轻轻开口问:“得罪人了?”
风月颔首:“不巧,得罪了大小姐。”
“那你还敢来这将军府?”
惆怅地叹了口气,风月道:“不是奴婢要来,是不得不来。”
殷戈止那杀千刀的,怎么可能放她一个人去逍遥呢?
然而不知道其中关系的荀嬷嬷听着这话,眼里瞬间就有了感慨之色:“这倒是,同是天涯沦落人,怨不得我看你总觉得亲切。”
嗯?风月一时间没听懂,同是天涯沦落人是什么意思?
不瞧着前头的路还很长,她干脆就跟这嬷嬷闲聊:“看嬷嬷气度不凡。不像是府院里能养出来的,倒像是宫里的教习嬷嬷。”
微微一愣,荀嬷嬷看了她一眼:“你倒是好眼力。”
还真是宫里出来的啊?风月眨眼,问了一句:“按照规矩,宫里的嬷嬷出宫。不是自由了吗?您何必还在将军府为奴?”
“你不是也说了吗?”荀嬷嬷叹息:“不是我要来,是不得不来。”
啥?风月有点傻眼,但很快反应了过来,垂着眼睛笑道:“嬷嬷说笑,您瞧着也是伺候过不少大主子的人,将军府怎么会为难于您?”
太久没人能聊天了,又难得来个跟易大小姐和各家小姐不对盘的好姑娘,荀嬷嬷笑了笑,很是慈祥地道:“就是因为伺候的主子太大了,所以走不了了。”
有故事啊?风月眨眼。也不插嘴,就期盼地看着她。
递了扫帚给她,荀嬷嬷带着她一边走一边道:“老身从前在宫里,是伺候易贵妃的,等到要出宫的时候,将军直接将老身接到了将军府。易大将军为人谨慎,也很疼爱他的妹妹,所以咱们这些伺候过贵妃的人,为了防止舌头长出卖主子,都是在将军府养老。”
这种滴水不漏的做事风格,的确是易国如惯常所为。也无怪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人抓着他什么把柄,就算有人抓着,那在说出来之前,也多半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