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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阔寂静的街道上寥落无人,两边都是高门大宅,门户紧闭,因此,运货车那沉重的车轮声,马蹄的踏地声便显得异常清晰。因为运货车比较沉重,里面的货物也贵重,因此并没有走闹市区,而是选择这条比较安静的道路。虽然偏僻了些,但因为两边都是富户,因此治安也很好,从来没有出过娄子。
运货的人漫不经心地说笑着,倒是十分热闹。
“前面不远处就是我新买的宅子了,兄弟们赶了这么久的路,也累了吧?走走走,到我的宅子里坐坐,喝两杯!反正天黑前把这两车货运到库房里也就是了,时间充足得很!”领头的朱管事笑呵呵地招呼着众人,“上次来过的兄弟可是知道,我家里的厨子和美酒,那都没的说!”
“是啊是啊,现在想起来我还流口水呢!”一个年轻小伙子嘻嘻哈哈地说笑着,“尤其是朱管事家里的丫鬟,啧啧啧,一个一个那叫漂亮,看得我心里痒痒的。我说朱管事,你发发善心,给我找个媳妇呗!”
“小赵你不想活了吧?敢抢老朱的人?”另一个领头的王管事笑道,“那些说起来是丫鬟,可谁不知道老朱家有河东狮吼,不敢往家里带妾,这才在这里买了栋宅子金屋藏娇来着?我说老朱,你可得请我喝好酒,堵住我这张嘴,不然一个不小心,在嫂子跟前漏了口风,你可别后悔。”
朱管事倒也不恼,笑呵呵地道:“这不是正请兄弟们过去吗?不过,吃了我的好菜,喝了我的好酒,到时候都可得把嘴给我闭严了。别说我家里那个母老虎,两位掌柜那里也不能给我漏了口风。不然,两位掌柜又要唠叨训斥我,那你们可太不讲义气了!”
“放心放心!”众人起哄道,“只要把我们的嘴堵住了,保证谁也不说。”
到了朱管事新买的宅子前,看着眼前高墙黑瓦,装饰得颇为不俗的宅院,有第一次来的人不仅倒抽一口冷气:“朱管事,你这宅子,没个几千两恐怕拿不下来吧?”
朱管事不在意地笑笑:“还不是夫人心善,待人宽厚,月银分红从来就没计较过,不然哪能买得起这宅子?说起来也是我运气好,这前任主人也是在在这里置的外室,因为赶着离京上任,房子急着出手,因此也没计较银钱,两千两就连同丫鬟家具什么就给我了!正好请兄弟们们一起坐坐,乐活乐活!”
将货车运入库房,按照简宁斋的规矩,要留人看守。
“张宁,赵烈,上次你们来过了,这次就吃点亏,在这守着这些货,让其他兄弟们松散松散。放心,赶明儿我请你们到翠香楼好好地享受享受,亏待不了你们!”朱管事笑哈哈地拍了拍两人的肩膀,递了个眼色过去,见两人都应了,这才笑着招呼众人往正厅里走去。
张宁和赵烈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几分笑意,知道这看守的好处可是丰厚得很,上次便宜那两个小子了!
酒是美酒,菜是好菜,还有美貌的丫鬟在旁边歌舞劝酒,旖旎动人,别说那些伙计,就连王管事都没见过这样的温柔乡。丝竹悦耳中,众人觥筹交错,很快就喝得酒酣耳热,气氛渐趋热烈。谁也没有注意到,连同朱管事在内的几个人都已经悄悄地不见了。
库房内,几个彪形大汉正在将原本的货物卸下来,再把原本准备好掺放了假货的东西放进去。
“真他妈的晦气,还以为上次那车假货只要卖出去,到时候顾客一起闹上门来,肯定能让简宁斋翻不了身。谁知道新招来的一个伙计不懂事儿,取货的时候没照规矩取完一个货架再取另一个货架,结果提前把假货卖出去了。偏偏来闹事的魏师傅又被东家小姐撞到了,安抚了魏师傅不说,还察觉到库房里的假货,一下子把东西都给清点出来了。”朱管事满面懊恼地向一个天蓝色锦缎细袍的人禀告道。
“没怀疑到你吧?”蓝衣人问道。
朱管事摇摇头,道:“因为进的货都有假,所以东家小姐怀疑是庆元商行的问题,带了二掌柜去理论,偏巧庆元商行的东家也在,好像是看上了我们东家小姐,又是赔礼又是道歉,还给进货讲价钱,百般讨好,竟是把假货的事情满口应了,东家小姐压根儿就没想到别的地方。真是人美好办事儿啊!”
“没事,这种事情能压下一次,压不下第二次,这次要再出事,肯定压不住。如果你们东家小姐再把责任推到庆元商行上,那东家再蠢再觊觎你家小姐的美色,也不会蠢得承认是他们庆元商行的问题,除非他们庆元商行不想再混了!到时候简宁斋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蓝衣人不在意地道。
朱管事面带希望地道:“之前那位老爷曾经说过,要提拔小的做二掌柜……。”
“放心吧,到时候少不了你的好处!”蓝衣人不屑地道。
“多谢张管事提拔,多谢张管事提拔!”朱管事点头哈腰地道,“反正这里有人换货,还有小赵他们看着,不会有事,张管事要不要到里面坐一坐?好酒好菜,还有菊香那丫头也在候着张管事呢!”
那张管事正要说话,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转头望去,却见近百名身着黑色劲装的护卫打扮的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进来,将这些人连同货物统统围了起来,或年轻或沧桑的脸上都带着铁和血的刚毅,显然是在战场上磨砺出来的利刃,炯炯有神地盯着在场众人,手按在刀柄上,一副整装待动的姿态,十分慑人。
青衣打扮的门房被领头的赵景仍在地上,颤巍巍地道:“老爷,他们假称是京兆府的衙役,要来要来查户籍文书。奴才刚开了门,就……。就一股脑地涌了进来。”
即使张管事见过些场面,也被这些兵卒的阵势吓到了,强自镇静道:“你们是什么人?想做什么?”
“这话问得好,正是我想问问阁下的!偷换我简宁斋的货物,想要我简宁斋名誉扫地,阁下这手不可谓不狠毒!”忽然人群中分开一条路,一名身着绿衣,头戴帷帽的年轻女子缓步走了出来,后面跟着两名衣着精致,容貌秀丽的丫鬟,以及发须几乎全白的老掌柜,以及二掌柜,皆是怒目看着场中众人。
“……老掌柜,二掌柜,东……东家小姐。”朱管事颤巍巍地叫出了来人的身份。
听到是裴府的人,张管事虽然感觉到棘手,却也稍稍定下心来,道:“这位想必就是裴府的四小姐了吧?在下姓张——”
话音还未断,就被裴元歌严厉冰冷的声音打断:“我不管你是谁,敢这样栽赃陷害我简宁斋,就绝不能轻饶!赵统领,把这些人都给我拿下,统统塞住嘴,绑回裴府。别的不说,先统统给我打四十军棍,让这帮吃里扒外的奴才,以及污蔑陷害他们的混账东西知道厉害。尽管给我往死里打,只要留口气让我还能问话就行!”
朱管事叫那蓝衣人张管事,八成是广致斋的人。
到了这个地步,知道她是裴府的四小姐,却还能这么镇静地想要报名号,他背后的东家来头一定不小。等他说出来后,就要考虑裴府和他东家的颜面,说不定会有波折,因此裴元歌索性不问三七二十一,先拿住人打一顿,给他点苦头尝尝。就算最后真是得罪不起的人,只说是误会就好,谁叫他们要来陷害简宁斋?
赵景立刻命人执行,不容那些人说话,就个个都五花大绑起来。
这时候,原本在大厅里吃喝做了的伙计和王管事也被惊动,纷纷出来,看到裴元歌和两位掌柜,以及库房的这架势,都惊呆了。伙计们倒也罢了,王管事却是知道简宁斋先前出了假货的事情,看到这情形,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慌忙跪地道:“小姐恕罪,小姐赎罪,奴才真的不知道朱管事居然……居然做这种吃里扒外的事情!可奴才冤枉,奴才没有……。”
想到自己在那边吃喝玩乐,给了朱管事偷梁换柱的机会,再想想众人说的东家小姐的精明能干,心惊胆战之下,浑身都冒出了冷汗,不住磕头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哦?”裴元歌的声音听不出息怒,“王管事哪里就该死了?”
“简宁斋的月银和分红都十分丰厚,足够奴才一家衣食无忧,想要享乐什么时候都成,奴才不该被一点小便宜迷了心窍,在进货的时候被人利诱,出了差错!”王管事不住地磕头,他知道假货的厉害,保不定简宁斋会因此败落甚至关门,到时候他这个管事也就跟着倒霉了,“奴才以后再也不敢了,还请小姐给奴才一次机会!”
这些在大厅里享乐的人,应该不知道换货的事情,但是简宁斋铺子里有规定,进货时不许中途厌恶,不许喝酒,这些人却明知故犯,为了一时的口腹贪欲,置简宁斋的规矩于不顾,这才给了朱管事机会,也十分可恶!不过见王管事态度还算诚恳,直言其错,没有遮掩,也没有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裴元歌淡淡道:“罚你杖二十,罚俸一年,暂时留着你管事的位置,下次再出差错,就别怪我心狠!”
对管事来时,这算是比较重的责罚了。
王管事却不敢有丝毫异议,伏地道:“奴才多谢小姐开恩!”
“我知道,你这种都是家里的顶梁柱,没了月银,日子难免要艰难些,这是让你长个记性,记住,只有简宁斋好了,你们这些管事才能更好。不过,如果你这段时间表现好,年底的分红会照样分给你!”裴元歌恩威并施,道,“至于这些伙计,就交给你处置,到时候报给二掌柜和老掌柜的!”
王管事心中乍惊乍喜,简宁斋的分红是十分丰厚的,而且,现在离年底只剩半年,虽然没了月银,还能撑下去,但年关难免要寒碜了。而四小姐答应在年底给他分红,这是体贴他,让他过个好年!心中十分感激,磕头道:“奴才谢四小姐的恩德,以后一定尽心竭力,绝不会再出差错!”
知道王管事现在一心想要表现,一定会妥善处置那些伙计,也不再理会,命赵景等护卫带了那些五花大绑的人,便回了裴府。
按照裴元歌的吩咐,将这些人带回裴府后,先打了四十军棍。不过,行刑的人尺度掌握得很好,四十军棍打下来,张管事那些裴元歌不认识的人,已经连喊叫的力气都没有了。但朱管事被带到房间里时,虽然半边身子沾血,疼痛不堪,却还能跪下行礼,说话只带了些痛音。
紫苑和木樨都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血腥的场面,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脸色有些发白。
裴元歌有心磨练二人,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她的身边总不能都是些心慈手软,连看到血都会怕的人。因此也不理会二人,轻轻地刮着碗茶,淡淡地问道:“朱管事,你该知道我想问什么?是你自己老老实实地说呢,还是想再挨四十军棍再说?如果想再挨,可就没这么轻松过关,人被打废了也是有可能的。”
朱管事见过那张管事那些人的模样,早就吓得心神俱裂,胆战心惊,这会儿再不敢小觑裴元歌,更加不敢狡辩,遂低声道:“回小姐的话,那张管事是广致斋的管事,就是他找上小人……。”
将事情的经过详细道来。
这朱管事别的还好,就是有个好色的毛病,偏偏家里的妻子凶悍,不许纳妾,只能在外风流。最近正好在翠香楼见到一位美貌的花魁,被迷得颠三倒四,花了无数银钱,更赌咒发誓要为那花魁赎身。但赎身的银子哪里那么好凑?他只是个管事,为了这个花魁已经填进去不少钱,根本再凑不齐那一千两。
就在这时,有人找上了朱管事,说愿意帮他,只要他在简宁斋的货里做些手脚。
朱管事本来不愿意,但经不起那花魁的半百勾搭哀求,又被那张管事的话语迷了心窍,这才答应了。于是张管事在进货的路上添置了一套宅院,弄得好厨子好酒,美貌丫鬟,让他把进货的伙计们都带过去,又收买了看守货物的伙计,偷梁换柱,把那次进的货物都换成掺假的。而对不知情的管事和伙计,则说是畏惧家里娘子凶悍,所以置办了外室,请大家代为遮掩,连在二位掌柜那里也别露口风。
那些人只把这是当做寻常,就都没有在意。
原本以为一次就能成事,没想到却出了意外,于是故技重施,结果却被裴元歌人赃俱获,连人带货当场逮个正着。
“他们许给你什么好处?”裴元歌问道。
事到如今,朱管事自然知道,上次假货的事情被揭穿后,东家小姐根本就对进货的人起了疑心,只是按而不发,让他们放松警惕,趁着这次人赃俱获。这份心性和手段实在令人心惊,遂老老实实地道:“张管事说,等事成之后,这栋豪宅和里面的家具仆人都归奴才,另外到时候还会让奴才做到铺子的二掌柜……。”
这些老管事都明白竭泽而渔的坏处,不会不为自己谋后路,实在是既得了美人,又能得豪宅,还能提升为二掌柜,处处都得意都好,这才打动了朱管事,答应替广致斋做事。
裴元歌不紧不慢地刮着碗茶,黑眸凝滞,潜心思索着,好一会儿才蹙眉道:“简宁斋虽然说是老字号招牌,生意也还兴盛,但终究也只是一间中上的丝线铺子,就算被挤垮了,广致斋能得到多少好处还不一定,居然又是送美人,又是送豪宅,还许了你掌柜的位置,这样大费周章地处事,就不怕得不偿失吗?我看你想跟的这位新主子,恐怕也不怎么样!”
“那当然是——”朱管事被他一激,脱口就要说出真相,随即又顿住,紧紧地闭住嘴。
这件事的要紧处就在这里,而这是他最后的底牌。
“小姐,奴才知道您是聪明人,广致斋这样大费周折的对付简宁斋必定有原因,而且广致斋的东家,也不是裴府能够招惹得起的。”如果不是知道这些,朱管事也未必有胆子这样做,毕竟裴诸城还是刑部尚书。但现在裴元歌以雷霆之势,将所有人都拿下,或许会顾忌广致斋身后的主人不敢怎么样,但他却还是简宁斋的人,裴元歌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所以,他要以此为筹码,替自己谋得一条生路!
“奴才知道,奴才这样做实在是忘恩负义,小姐要打要罚,奴才都毫无怨言,只求小姐留奴才一条命,奴才另有内情奉上。”朱管事信誓旦旦地道,“奴才可以保证,这件事只有奴才一人知道,其余的伙计都不知情。而张管事虽然知道,却绝不会说。若非小人那次趁他酒醉听到只言片语,只怕也想不到!”
裴元歌秀眉微挑:“你在跟我讲条件?”
“人都怕死,但如果说结果无论如何都是死,奴才也没必要再多说些什么。”朱管事咬咬牙,硬着头皮道,“奴才可以保证,这件事真的很重要,对简宁斋,甚至对裴府都一样,小姐知道这件事后,在处置简宁斋的问题上菜不会犯糊涂。否则,不止简宁斋保不住,裴府还白白得罪了贵人!”
这朱天贵倒是很狡猾,所说的都是她已经猜到的东西,而她真正想知道的,却一字都没有吐露,原来是想拿这个做条件,跟她交换!
裴元歌冷笑,如果连这么一个刁奴都收拾不了,她也就不是裴元歌了。
“赵统领,把这人待下去,把你们军中对待俘虏的法子统统拿出来,看看这位朱管事的骨头,是不是比那些经过严格训练的探子还要严紧?连那些人最后还是被撬开嘴,把敌方的军情布置说了出来,如果你们拿这位朱管事没法子,那可就太丢人了!”裴元歌缓缓地道,语调轻浅,“不用担心,就算真把朱管事弄死了也没关系,这种叛主的刁奴,死不足惜!”
朱管事心中一惊,犹自觉得裴元歌只是在吓唬他,咬牙道:“小姐,如果奴才抗不过这些刑罚,那那些秘密,小姐就永远都不会知道了。奴才不过是想活命而已,小姐又何必这么咄咄逼人?”
“你那些秘密我的确感兴趣,但知不知道根本不要紧。广致斋不就是想要简宁斋关门吗?我管它身后的主人是谁,有什么图谋?大不了这简宁斋我不要了!”裴元歌端起盖碗茶,忽然猛地砸在了朱管事跟前,冷声道,“不过一间铺子而已,我看的没那么重!最多拼着这间铺子不要,我也不容许一个刁奴爬到我头上来威胁我,简直反了天了!”
朱管事心中一颤,突然间觉得自己太自以为是了。
的确,所有的争执都是因为简宁斋而起,若是小姐拼着不要简宁斋,那……。但心中仍不肯死心,哀求地道:“小姐何必赌这个气?简宁斋再怎么说也是间盈利的铺子,每年也有两三万两的盈利,也是很大的一笔进项,何必为了奴才这条贱命舍弃?”
“我乐意,别说两三万两,就是十万两,百万千万,也买不来我乐意!”裴元歌微微一笑,“你愿意说就说,不愿意说就不说,我无所谓。不过,惹恼了我,就不只是你的性命,连带你的家人也别想好过。尤其,听说你有个儿子,还有两个女儿,是不是?”
朱管事终于瘫倒了,失去了浑身的力气。
他是很疼爱这些孩子的,尤其是儿子,聪明乖巧。他真是油脂了心了,为了一个青楼花魁,为了那些所谓的好处,闹到现在这个地步?其实简宁斋待下一向宽厚,除了老婆凶悍些,他的日子还是过得很富裕的。就算简宁斋将来撑不住了,夫人是心善的人,也不会亏待他们这些老伙计……
现在,说这些都晚了!
“小姐,这事情真的跟奴才家人无关,还请小姐开恩,不要牵连到他们!”朱管事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伏地道,“那广致斋的东家,只是京城兵马司的一名参赞,叫做叶诚。他本人不算什么,但是,父辈是叶家的世仆,母亲更是当今五殿下的奶娘,从小跟五殿下一起长大,情分非比寻常。名义上广致斋的东家是他,实际上根本就是叶家,甚至是五殿下和皇后,只是不便出面,所以由这名参赞管理。”
叶家,五殿下,皇后?
裴元歌心中一沉,难怪广致斋如此嚣张,原来有这种背景!不过脸上却是一副怀疑的模样:“你不要随便胡诌些贵人就来蒙混我!五殿下和皇后是什么人?小小一个广致斋也能惊动他们?”
“广致斋的确小,但是叶诚的野心很大。简宁斋所在的这条街,在京城是繁华地段,叶诚是想把整条街的铺子都买下来,变成专卖丝线和刺绣的地方,贩卖各个地方的各种丝线,以及各种刺绣,慢慢地将整个京城的丝线和刺绣都集中在他的手里,慢慢将其他铺子和绣庄都挤垮。到时候垄断整个京城的刺绣和丝线。”
裴元歌心中一惊,别人或许不明白这番话的意思,但是她却是清楚的
因为前世在江南,她就这样做过。
她独创出画绣之技,绣出如绘画泼墨般的绣品,才刚问世就在附庸风雅的江南风靡起来。但这种绣技只有她会,后来又教了几名可信的绣娘,但仍然远远供不应求,众人哄抬之下,每幅都卖的是天价。
利用这笔本钱,她买下江南最繁华的地段,专门出卖各种丝线和刺绣,物品齐全而且从无假次,又因为有画绣的资金,她每卷丝线都比别家便宜一钱银子,拼着少挣钱,很快挤垮了其他的丝线铺子,等到再也没有丝线铺子能够与她抗衡,江南人一买丝线和刺绣第一个就会想到万家时,丝线和刺绣行业基本就由她一言而决,不说其他,就算每卷丝线提一钱银子,加起来就是一笔天文数字。
没想到,广致斋的东家居然也在打这样的主意。
不过,她的本金,和薄利多销的依靠,在于画绣所赚的高额利润。但广致斋却没有这样的本事,它所依靠的,恐怕是……。朱管事说得没错,这种事情,必须有五殿下在背后撑腰,不然单凭广致斋根本就做不到。难怪广致斋这么针对简宁斋,一方面是因为简宁斋横在街道的中心,最好的位置;另一方面,简宁斋本就是老字号的丝线铺子,堪堪好挡住了广致斋的路子。
只是,用这种手段想迫使简宁斋倒闭,进而买下店铺,实在太卑鄙无耻!
但是,若这件事真有五殿下在背后撑腰支持,以达到垄断整个京城的丝线和刺绣行业的话,那广致斋绝不对善罢甘休,一定会连续不断地陷害污蔑,不置简宁斋于死地决不罢休。难怪朱管事敢说,如果不知道这些,简宁斋最后要丢掉不说,还会白白得罪贵人,的确没有说错。
虽然说只要简宁斋咬死不卖店铺,就能狠狠地恶心这活人一把,但这样一来,就将裴府和叶家乃至五殿下彻底的对立起来,为了一个简宁斋将裴府置于这等境地实在不划算;但要是就这么忍气吞声,裴元歌又觉得很不甘心,绝不能就这么便宜了广致斋!
想来想去,这件事还是应该要告诉父亲一声,再商量着拿主意。
想清楚这些后,裴元歌再没有兴趣审问其他人,尤其眼前这个好色蠢钝之人。她才不信事情刚好就那么巧,他需要凑花魁的赎身银子,张管事就找到了他头上,八成是天仙局,引这个男人上钩!
命裴府的护卫好好看管这些人,裴元歌正要派人去打听下父亲的所在,正巧遇到石砚来请她:“四小姐,寿昌伯夫人来了,说要见您。老爷和夫人都在大厅里,让奴才请您过去!”
寿昌伯夫人要见她?
裴元歌一怔,不过经历了皇宫的事情后,对于寿昌伯夫人的刁难,她已经不怎么放在心上了,只要不理会,当她是蚊子哼哼,不往心里去就行了,总比在皇宫勾心斗角来得好。于是回静姝斋换了见客的衣裳,这才带着紫苑和木樨来到大厅。她能够带着赵景和近百的护卫出去,自然将这件事禀告过裴诸城和舒雪玉。
舒雪玉这才知道,上次铺子的事情,不是进货的庆元商行有问题,而是简宁斋有人吃里扒外,跟人换了货。虽然元歌瞒着她,不过她也知道自己的性子,多半忍耐不住,会露出行迹。何况,在抓内奸前,元歌也跟她通了声气,因此并没有任何不满,
听说有人有这种手段捣乱,裴诸城也十分恼怒,他平生最讨厌这种鬼蜮伎俩,因此二话不说就派出了裴府的护卫。
见她进来,裴诸城和舒雪玉就知道,简宁斋的事情必定是查出眉目了,不过现在有寿昌伯夫人在,也不好问这些。相互见礼过后,舒雪玉便道:“寿昌伯夫人,您一直说有要事,可是要等元歌过来才能说。现在元歌来了,您可以说了吧?”
寿昌伯夫人倒是笑意盈盈,罕见地拉起裴元歌的手,仔细地打量着,笑道:“以前还真没发现,四小姐原来生得如此美貌,瞧瞧这脸,瞧瞧这身段,瞧瞧这手,还有这通身的气派,在京城的名媛小姐中实在少见,还会的一手好刺绣。亏我之前还说嘴呢,四小姐的刺绣,连太后娘娘那样眼界高的都爱得不行,我哪能跟她比啊!裴尚书和裴夫人有这样的女儿,真是有福气!”
这话一出口,裴诸城、舒雪玉和裴元歌三人私下对望一眼,都觉得不可思议,下意识地想去瞧瞧外面的天。
寿昌伯夫人居然夸奖裴元歌,今儿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吧?
是有反常则为妖,裴元歌心中暗暗警惕,脸上却仍然带着笑,福身道:“夫人谬赞了!”
“没有谬赞,没有谬赞,我说的可全是大实话,没半句虚言!”想到待会儿就能退掉裴元歌这个身份高贵又有手段的嫡女,换成裴元巧那个乖巧柔顺的庶女,寿昌伯夫人脸上的笑意越发由衷,笑呵呵地道,“四小姐若不是好,哪能让太后那般入眼,想要封四小姐做昭容呢?皇上更是连昭仪的话都说出来了,这要不是四小姐好,难道太后和皇上都眼瞎了不成?”
这话十分不好接,裴元歌索性不说话,只是笑。
裴诸城和舒雪玉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些嘀咕。这件事说起来其实挺尴尬,毕竟裴元歌已经跟傅君盛订了亲事,怎么寿昌伯夫人还能说得这么轻松?裴诸城犹豫了下,道:“也不知道太后怎么会心血来潮,突然说出那么一句话。这些日子京城谣言迭起,只怕也给傅老弟和夫人你添了很多困扰,裴某实在有些歉意,如果有需要裴府的地方尽管开口,决不推辞。”
这桩事在他看来,裴元歌和裴府半点错都没有,不过寿昌伯府总是受到了牵连,心里或许会有些怒气,裴诸城宁可自己这会儿赔个不是,表个态,让寿昌伯府消消气,以免元歌嫁过去后,这股气就积到了元歌的身上。
“不用不用,裴尚书不用觉得抱歉!”寿昌伯夫人浑不在意地挥挥手。
这么大方?
舒雪玉更觉得蹊跷,百思不解,怎么都想不通寿昌伯夫人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难道真是开窍了?便笑着道:“说的是,毕竟咱们现在都是亲家了,也说不上什么歉意不歉意,以后彼此扶持也就是了。”
彼此扶持?
哼,裴诸城根本就失了圣心,这么多年,连个爵位都没挣上。现在有武将转文职,做了个头大如斗的刑部尚书,以后能扶持寿昌伯府什么?寿昌伯夫人心中道,脸上却还是带着笑,道:“话不能这么说,说起来还是我们寿昌伯府碍了四小姐的前程,心中实在不安,不然,四小姐将来必定是昭仪了,那可是宫里的贵人,尊贵无与伦比啊。我思来想去实在不安,所以今天来,是想说……”
说到这里,寿昌伯夫人顿了顿,道:“我们盛儿跟四小姐的婚事就算了吧?毕竟四小姐的前程大好,为了我们君盛被妨碍了,不值得。我已经把四小姐的庚帖带过来了,这就奉还,四小姐改日做了贵人,可别忘了我这老婆子,得多照看着才是。”
裴诸城原本听她的话虽然不伦不类,倒像是真的没有怪罪裴府,还觉得寿昌伯夫人说话虽然难听,但还是个通情达理的,没想到最后居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几乎跳了起来,难以置信地道:“你说什么?”
舒雪玉和裴元歌都惊呆了,紧紧地盯着寿昌伯夫人,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退婚?!
但是,看她连庚帖都带来了,完全不像是戏言。
“你们放心,虽然盛儿跟四小姐的亲事不成了,不过盛儿的庚帖也不用还了,我很喜欢府上的二小姐,就改订了二小姐做我们寿昌伯府的媳妇吧!我家老爷念旧情,一直都顾念着跟裴尚书这些年的交情,是真心实意结这门亲事。裴尚书和裴夫人尽管放心,二小姐进门后,我一定把她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看待,绝不会因为她是庶女就亏待她!”寿昌伯夫人喋喋不休地道,丝毫也不理会裴诸城和舒雪玉铁青的脸。
倒是裴元歌,最初的震惊过后,脸色反而一点一点地沉淀下来,只静静地看着她。
但不知为何,接触到裴元歌那样目光,寿昌伯夫人反而心里一惊,原本想好的大篇话语再也说不下去,掩饰地私下看看,道:“咦?怎么不见二小姐?不如请她一道过来坐坐,我真的是很喜欢二小姐!”哼,神气什么?嚣张什么?我是念在裴府和寿昌伯府的交情上,才没有上来就戳穿你。
今天要是裴府肯好好退婚,换了新娘也就罢了,不然她绝不善罢甘休!
“巧儿?”裴诸城更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寿昌伯夫人你想要退掉和歌儿的亲事,改定巧儿?这算怎么回事?这事儿跟巧儿又有什么关系了?”裴诸城莫名其妙,“明明咱们两府当时说的好好的,是歌儿和君盛的婚事,为什么突然又要改订巧儿?”
因为太后的那番话,裴府和寿昌伯府肯定会受影响,但是,在裴诸城的思维里,这些都是小事。五殿下心胸狭窄,但皇上身为君王,绝不是那样的人,更加不会公报私仇。所以,他完全没想到寿昌伯府会是因为这个而想要退婚,只听到寿昌伯夫人左一个二小姐,右一个二小姐,心中忍不住怀疑起来。
难不成巧儿在中间做了什么手脚?
“来人,请二小姐过来!”裴诸城吩咐道,脸色很是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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