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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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夫唯仍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散漫姿态,平静反问:“你不是吗?”

欠,实在是太欠了。

要不是两只手都提着东西,熊漪真的很想冲过去直接掐断他的脖子:“你他娘的,我好心过来替你解围,你还笑话我。”

一旁的夏荷离他们近,听到这话了,好奇问他:“解什么围?”

熊漪下巴朝周夫唯那边抬了抬,气还没消呢:“你问他。”

夏荷便一脸好奇去看周夫唯。

周夫唯伸手按着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都给转了过去:“怎么什么都好奇。”

夏荷又转过来:“因为感觉好像和我有关。”

周夫唯轻笑一声:“还挺自恋。”

夏荷隐约猜到一点:“是觉得我一直被认成熊漪会不高兴,所以才把他给叫来的?”

熊漪在一旁听到,不乐意了:“为什么被认成是我就不高兴了,我有这么差劲吗。”

夏荷冲他笑笑:“没有,你挺好的。”

熊漪总觉得这话听着耳熟,他以前追求过的那些女生好像都是用这些话来拒绝他。

你挺好的,只是我不喜欢你这种类型。

你挺好的,只是我们不合适。

你挺好的,只是我喜欢的是周夫唯,可以麻烦你把他的微信给我吗。

熊漪觉得自己的青春就是一整本青春疼痛小说,而他则是里面跟在男主身边打酱油的路人甲。

可悲,可叹。

夏荷转移话题有一手,随便一句话就把熊漪的思绪给带偏了:“前天布置的作业写完了吗?”

熊漪先是一愣,开启了装聋作哑模式。左看看,右看看,最后终于找到一面能称得上镜子的物件照了照:“我发现我确实挺丑的,你说我到时候要不要找个整容医生整整?”

周夫唯毫不留情地指出:“先把你那光滑平坦的脑子整整吧。”

熊漪悲痛万分。

最后在外公的招手呼唤下,提着那兜水果和两箱补品过去了。

夏荷语重心长和周夫唯说:“我觉得你有时候说话有点伤人。”

“是吗。”他流露几分无奈神情,“也没法改了。要不你把我的嘴缝起来吧,夏老师。”

夏荷:“......”

熊漪走到外公跟前了,把那些水果和补品放下,说是特地从他奶奶房间里顺的。

他姑姑前几天看望老人家拿来的。

“听说都是从国外买的好东西,您吃了以后肯定身体倍儿棒”

老爷子拍拍他的肩:“你倒是......”

他一时不知该夸他孝顺还是不孝顺,最后只委婉说出一句,“你倒是记得外公。”

熊漪说那可不。

他在外公那张竹椅旁边的沙发上坐下,热切的套起了近乎:“周夫唯的外公那就是我亲外公。”

外公点点头,又正了神色去问他:“听说你这次和唯唯又是同一个班,前几天考试唯唯考的不太理想,你呢,考了多少分?”

周夫唯的不太理想是全校两百名开外,全班中等偏下游一点。

他平时除了在课上睡觉,就是干脆把整节课都给翘了。对于几乎从不听课的人来说,能考出这个名次已经算是一种天赋了。

熊漪还挺不好意思,挠了挠头。

要搁平时,他牛批早吹出去了。

但在外公面前,他实在是吹不起来。主要是外公那双眼睛就跟明察秋毫的包青天一样,被他看着,熊漪觉得无论自己撒什么谎,准能一眼被拆穿。

支支吾吾半天,最后憋出一句:“确实没考好,遗憾掉出全班前十。”

老爷子来了精神,那双因为年老而稍显浑浊的眼睛此时都亮了好几个度:“这次是第几名?”

他抿了抿唇,小声道:“倒数第一。”

老爷子让惠姨扶他回房,颤颤巍巍地站起身,视线落在周夫唯身上。

“以后多和夏荷这样的好学生一起玩,切记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熊漪:“......”

老爷子上楼后,客厅便只剩下他们三人。

夏荷觉得外公刚才的态度实在过于偏激了一些。不能单凭成绩好坏便去判断一个人的是否值得深交。

并且,她觉得不能打击任何一个学生对待学习的积极性。

于是她走过去,安慰熊漪:“外公刚才的话你别太往心里去,有的人不适合读书,但在其他地方照样能够大放异彩。成绩好固然是好事,但也不能因为成绩差而去怀疑自己,从而产生厌学、自卑的心理。”

女神都亲自来安慰自己了,这让熊漪幼小的心灵好受许多。

他含情脉脉地看着夏荷:“姐姐,你这么温柔,性格又好。如果是你遇到这种事,你肯定也不在意吧?”

眼神亲昵,称呼亲昵,就差没冲上去抱着她了。

周夫唯站直了身子,眉头微皱。

夏荷想了想:“还是会在意的。”

熊漪觉得她这话未免太没说服力了:“那你还让我别在意。”

她一脸真诚:“我只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周夫唯又重新恢复到刚才的懒散站姿,低着头,胸腔溢出几声轻笑。

熊漪这会是彻底黑了脸,悲痛交加。

夏荷觉得自己刚才的话说的过于直白了些,现下想改口也已经来不及了。

周夫唯走过来,从旁的沙发上捡起一个抱枕砸过去。

正好命中熊漪的痛苦趴倒在沙发扶手上的脑袋:“行了,走吧。”

熊漪干嚎半天,一滴眼泪也没挤出来。

抱着周夫唯砸过来的那个抱枕坐起身:“去哪?”

“吃饭。”

周夫唯穿上外套,看了夏荷一眼,“想吃什么?”

夏荷还处在一种觉得自己说话没轻没重伤了别人的自责之中。

见四周突然安静下来,她才收回神智。

发现此时二人都看着自己。

她有点懵:“怎么了?”

熊漪说:“我们周大少爷问吃什么。”

夏荷说随便。

周夫唯点点头,低着头,在手机上输入随便两个字。

“最近的店过去也得两个半小时。”

夏荷“啊”了一声:“我是说随便吃什么都可以。”

他吊儿郎当:“没有随便吃什么都可以这个选项。”

熊漪在旁边小声提醒她:“选贵的。”

夏荷忽略了他的提议:“那就烤肉吧。”

熊漪再次痛苦倒下:“烤肉有什么好吃的,你就这么心疼我们周大少吗。我妈平时刷我爸的卡可从来没手软过。”

这话听着怎么感觉奇奇怪怪的。

熊漪急忙坐起身,让他们千万别多想。

夏荷可是他的女神,他怎么把他俩形容的像是一对。

周夫唯勾了下唇,看着似乎心情不错。

因为多出了一个熊漪,周夫唯也没有把他的机车骑走。

就停在那,另外打了辆车。

烤肉店不远,十来分钟的距离。

一路上熊漪都在给夏荷介绍外面的建筑:“这里的房价可是高到吓死人,有价无市的那种。外地人来临市旅游,都爱来这儿打卡拍照。你别看它旧,这房子历史可久着呢。”

他话匣子打开就收不上了:“我们周大少爷,那是名副其实的富好几代。”

一旁补觉的周夫唯语气不太好,打断他:“闭嘴。”

他这一开口,气氛仿佛都压抑了不少。

声音又冷又沉。

熊漪不知道他生的哪门子气。

他还在暗自偷乐,刚才上车时,夏荷刚坐进后排,他立马打开车门挨着她坐下了。

周夫唯让他去坐副驾驶:“你不是晕车吗?”

熊漪说我什么时候晕车了。

周夫唯眉头皱的更厉害:“你晕车吗?”

这话明显是问夏荷的。

此时她正看着窗外的风景,也摇头:“我还好。”

而且她也不太喜欢坐在副驾驶,还是后面更宽敞。

于是就这样,熊漪和夏荷坐在后排。周夫唯一个人坐在副驾驶。

从上车起他就放下了遮光板开始补觉,一言不发。

夏荷问司机:“可以把冷气稍微调高一点吗,有点冷。”

司机疑惑,还专门确认了一遍:“没有开冷气啊。”

夏荷打了个冷颤,那她怎么觉得车上这么冷。

熊漪也有同样的感觉,总觉得凉飕飕的,明明是盛夏天,他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车停在一家造型偏古典的街道口,这里是步行街,车辆没法开进去,只能停在这。

周夫唯给了钱,解开安全带下车。

夏荷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觉得挺新奇的,一路走一路看。

熊漪则自告奋勇充当起了她的导游,给她介绍起这里的文化历史。

这条街在好几百年前就存在了,有些地方甚至还被挂牌保护起来了。

最近正好是旅游旺季,人很多,路上行人摩肩接踵。

各个店铺门口都围满了人。

夏荷听的不认真,眼睛往别处看。

视线梭巡整整一圈,才在人堆里锁定住周夫唯的身影。

身上的外套不知道什么时候脱掉的,此时搭在肩上。他站在路边某个摊位前,低着头,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身后那家店的灯牌很亮,明黄色的。

灯光被他的身影挡了一半,模糊的光晕将他的轮廓线条重新勾勒一遍。

眉骨,鼻梁,以及下颚线,轮廓锋利。

高中的时候一个学期偶尔也会上几节不被占用的美术课。

老师上课时总爱带着一个头骨模型。

他说美人在骨不在皮。

夏荷原先其实不太理解这句话,可是现在,此刻,她好像有那么点理解了。

或许是察觉到她的视线,周夫唯侧眸,往这边看了眼。

背着光,夏荷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于是她避开人群走过去:“你在这干嘛?”

他无声轻哂:“不会自己看?”

夏荷总觉得他心情好像不太好。

她往摊位上看了眼,老板坐在椅子上,正舀了勺糖浆描糖画。

看着像是一朵花。

周夫唯单手揣着裤袋,垂眸看着,睫毛很长,绵密地铺开一层阴影,显得那双本来深的瞳色越发深邃。

他也不语,只是低头看着。

夏荷也一同看着。

那糖浆逐渐成了形,有点像......

荷花。

夏荷还挺高兴,问他:“是荷花吗?”

他面无表情:“不是。”

夜里起了风,两个人就这么并肩站在小摊面前,周围人来人往。

偶尔夏荷不慎被路人撞到,她也浑然不在意。

周夫唯见她踉跄好几下,眉头微皱,眼神不善看了那人一眼。后者这才道歉。

周夫唯没说话,手臂从她身后越过,扶着她旁侧的柱子。

老板在烫画下面放了根竹签。

周夫唯低声补充一句:“不是荷花,还能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