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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床榻几步之远的小屏风上面洒了一小片的红色,之前分明是干干净净的,谢宁急匆匆地从床上下来,凑头过去,用鼻子闻了一下,就是血腥味。
一确定这个,她鸡皮疙瘩瞬间冒出来。
昨晚到底还发生了什么?
谢宁想立即出去探探情况,但走到门口,手刚搭上门闩时,发现自己衣衫凌乱,汗渍黏身,鬓发也还没整理。
怕引人注目,她只得又折回来。
外面没有大动静,说明应该没有发生什么事情,谢宁尽量平复好心情,先将就着用房间的清水擦擦身子,再换新衣裳和梳妆一番。
身为外客侍女,一大早的是不大可能去找水沐浴,不合规矩,况且她还急着出去。
可当谢宁坐到铜镜前,整个人都不淡定了。
铜镜倒映出来的脸虽然是陌生的,但脖子是属于她的,毕竟只是易了容,又不是奇幻小说,还能直接换身体。
只不过上面怎么会有一道浅浅的红痕,一看就知道是被刀、剑或匕首之类的东西弄的。
没错,昨晚许扶清是拿剑抵住过那里,可他当时分寸掌握得很好,完全没一丝压痕或血丝冒出来。谢宁疑惑了。
嘭嘭嘭,外面响起敲门声,“你起了吗,我们要过去伺候小姐了。”
是另一名揽天书院的女弟子的嗓音。
她回过神,忙应了一声,“我现在就出去。”
谢宁疯狂地往红痕处扑粉。
*
安府多的是小亭子,应如婉跟安府公子对坐着闲聊。谢宁立一旁,手拿着一把团扇给她扇风,而另一名侍女则时不时给他们添茶倒水。
在来小亭子前谢宁曾旁敲侧听过一番,安府的下人跟应如婉似乎都不知道昨晚曾有人夜袭过安府。
看安府公子行动自如,面色如常侃侃而谈的样子,也不像是前不久刚经历过什么,所以昨晚是个平安夜。
也就是说,对方那么多人,许扶清都赶走了,还不惊动其他人?
那她房中的血迹又是怎么一回事。
谢宁想着想着,扇风的动作不自觉地停了下来,一阵自然的清风从亭侧吹进来,亭纱拂动。
她不由自主地抬头看出去。
小亭子建在水池上面,池水清冽,一汪碧水盈盈,里面还有几株荷花,金色鲤鱼悠闲地摇着尾巴。
四周环着凹凸、玲珑有致的岩石,映石生辉。
此时此刻,一艘木船飘于水上,远远看去,倒真有几分如临画景的感觉。
他们所在的这方小亭子对面还有亭子,是双子亭,相对而建,互环着水池,有一道石桥落于水池之上,方便来往。
就在这时,放下亭纱遮掩着视线的亭子有动听悦耳琴音隐约传出。
应如婉看向对面,适时露出惊艳之色,“表哥,这是……”
安府公子贴心地给她倒了杯清茶,笑道:“表妹,你以前最是喜欢赏琴,前半月我认识了一位弹琴高手,你仔细听一下,可喜欢这琴音?”
谢宁微微皱起眉,怕在琴这方面露出破绽。
薄纱曳动,倒映出一道清瘦的轮廓,一男子盘膝端坐在古琴前,薄纱被风一掀,慢慢转出一袭月牙色身影。
卫之玠绾着冠发,目如朗星,微垂的眼睫下有淡淡的黑影,呈现出沉静优雅的姿态。
那修长十指游刃有余地在琴弦上来回拨动,如清泉流淌的琴音瞬间倾泻而出,妙韵天成,缓缓地,有安抚人心的作用。
突然曲风一转,琴声变得激荡,昆仑玉碎也不过如此。
就在最高潮的一刻,琴弦断了。
一块飞石穿过亭栏,割断琴弦,直击卫之玠,他眉间一敛,反应极快地用两指夹住飞石,“谁?”
安府公子第一时间将应如婉护在身后。
一直安静地呆在水上的小木船微微晃动起来,悬挂在船侧的白色灯笼也跟着摇,一只苍白极具骨感的手慢条斯理地撩起船帘,露出一张面目姣好的皮囊,红衣在阳光底下耀眼。
谢宁手中的团扇掉地。
那神情温文,唇角染着温润浅笑的不是许扶清是谁?不对,他额头怎么有伤,是被昨晚那些人伤到的?
她想也是。
一个人对那么多人,怎么可能不受一点伤。
可出乎谢宁意料的是,安府公子在看清许扶清的脸后,面色变得异常难看,瞳孔微微放大,犹如见到恶鬼一样。
他踉跄地退后几步,双手颤抖着,像是恐惧又像是不敢相信。
应如婉虽不解许扶清此举意欲何为,但还是及时地扶住安府公子,斟酌着柔声问:“表哥,你没事吧?”
不知为何,安府公子竟用力地推开她。
他迅速转身想离开,却被石凳绊了一脚,径直地朝亭栏扑去,半个身子越出水池,眼看就要掉水里。
“小心!”卫之玠在对亭大喊一声。
被甩开的应如婉趔趄几下,双眼染上疑问。
离安府公子近的谢宁下意识伸手拉住他的手,一些属于对方的记忆画面立即蜂拥到大脑里,她宛若身临其境一般,行走在用串串珠帘隔开的曲折环绕廊道。
十二岁的安府公子顽皮地撩开珠帘。
“大哥!”
他对站在廊道旁边院子的其中一名男子道:“你答应我今晚会去西京的花灯会的,你没有忘记吧。”
绿衣男子伸手摸了摸安府公子的脑袋,强颜欢笑道:“怀之,回去,等大哥处理完事情,今晚再带你游西京的花灯。”
安府公子点点头,视线却不受控制地落到另一名陌生男子身上。
一袭素衣拢着他,隐约勾勒着颀长身型线条,貌若好女,五官阴柔精致到妖冶,眉眼轻染着笑。
那双狐狸眼抬眸看人时,媚态迭生。
奇怪的是他唇角正往外渗着血,却诡异地笑着,轻描淡写地说:“既然你想要我那幅画,总得付出点代价不是?”
说到一半微微一顿,他抬起手,掐住绿衣男子的脖子,往一侧看似轻轻地一拧。蛊虫争先恐后地爬上绿衣男子的面孔。
安府公子瞪大眼睛,腿软地跌倒在地,看着这一幕,吓到连一个音节也发不出。
一名女子眼神呆滞地看着这一切,安府公子惊慌恐惧地爬到她裙边,沙哑着嗓子涕泪交加地求道:“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大哥。”
“阿兄。”
她抬了抬薄薄的眼皮,缓缓地出声。
素衣男子收回手,偏头看她隆起的腹部,冰凉的手指探上去,细细地抚摸着,感受着她的僵硬排斥,声音温柔细致,“怎么了。”
“你这个疯子。”她面部表情逐渐扭曲。
*
不知何时,那艘木船划到了亭子边,许扶清站在船板上,若玉的指骨十分利落地轻敲了一把谢宁抓住安府公子的手。
疼。她吃痛地松开手,被迫从安府公子那段记忆中出来。
“啊!”
啪嗒,重物砸木板的声音。
谢宁猛地抬头,安府公子跌到木船上,幸好并没有掉进水池里,不过他也砸得生疼。
只见少年好整以暇地弯下腰,眼皮微向下拉地看安府公子,垂下来的红色发带遮了他小半张脸,顶着看似纯真的表情,温缓地问:“你,没事吧?”
她咽了咽唾沫,大概知道安府公子为什么这么怕了。
安府公子记忆里的那名素衣男子跟许扶清的长相有七、八分相似。
但是他的容貌可能又随了点母亲,仔细看是有一些区别的。
许扶清像是能察觉到谢宁的目光,轻轻歪了下头,将视线落到她煞白煞白的小脸上,再慢慢地跟她微微失焦的眼神对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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