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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时后,卡尼侯爵回到了东南军司令部,他带来了魔神王的答复:“可以将十六军团交还人类。”
——事情果然被紫川秀料中了,相比于整个神族大军的存亡,几个人类叛徒的性命实在微不足道,魔神皇没必要为他们误了跟人类的谈判。
这次,斯特林要忙着整军备战,没时间来陪他聊天了。他派了几个参谋来陪信使谈,这让卡路很是迷感不解,怎么只过了两个小时,人类对待白己的待遇就大相径庭了?
午饭过后,紫川秀走进了房间,直截了当地告诉使者,对于魔神皇的谈判条件,紫川家族感到无法接受。
听了紫川秀的回答,使者的表情颇为丰富。他先是困惑地摇摇脑袋,象是不敢相信所听到的回答。等他确认听到的回答后,他用一种很委屈、象是受到了伤害的口气问紫川秀,紫川家到底想要什么?难道神族和神皇陛下表现得还不够诚意吗?难道紫川家到底看不出,再打下去,只有大家一同进地狱吗?
“阁下,”紫川秀打断了他的陈述,他平静地说:“第二轮攻击部队已进入阵地了,您现在离开还未得及。”
中午一点,几乎在魔族使者仓惶地离开东南军司令部的同时,战斗又一次打响了,人类再次发动了进攻。
半天的休息时间可以恢复士兵的体力,却不足恢复他们斗志和士气。人类方面还好些,他们还有预备队,可以轮番作战。但魔族的底子早就光了。激战之后,士兵们都在战壕和帐篷里睡觉休息,被突然攻上来的人类打了个措手不及,来自奥斯行省的步兵密集地冲入了魔族的阵地,午睡中被惊醒的魔族官兵惊叫着赤手空拳地从战壕里冲出来,被大批地斩杀。
“什么?”被部下叫醒的云浅雪又是惊怒又是好笑:“我们在光天化日里被人类偷袭成功了!”
团队长支支吾吾地说:“老实说,也不算偷袭……他们是大摇大摆地冲杀过来了,只是部队都睡着了,被打得措手不及……
“休息不安排哨兵吗?”
“连哨兵部睡着了。大家累得要死,听说陛下又和人类开始谈判了,于是都松弛下来了,谁都料不到三个小时,人类马上就攻上来了……”
“别废话了!”云浅雪匆匆把制服披上,起身出了帐篷。
刚刚从午睡中醒来,被正午的日头照下来,云浅雪眼前一黑,头昏目眩。
中军营所处是一片高地,但被帐篷前的树木所遮盖,云浅雪没法看清整个战场,巨大的音量如风暴一般扑面而来,云浅雪什么也听不到,但旋即,他能分辩出其中滴答的马蹄声、马嘶声和人类战士呼喝声、魔族兵马的“瓦格拉”声。
他侧耳倾听着,觉得右翼传来的交战声更为响亮,传来亲兵们:“你们去观察,看看人类在哪个方向主攻。还有,我军各个部队情况如何?友邻部队情况如何?迅速查探请楚,然后回报于我。我在近卫团的指挥部,你们可到那找我。”
亲兵们齐齐领命而去,云浅雪这才跨步上马。近卫团指挥官亲自给他领路,走出了树林,于是战场地局势一览无遗。
正前方的远方,整个战场场面如画卷一般地层开。站在高处看整个战场,有一种云雾中的感觉。那些正在奔跑、厮杀、流血、呻吟的士兵们,在远方看,只剩下了一些跳跃的黑点。
虽然身处混乱,但塞内亚魔族兵良好的战斗素质在此时发挥了作用,三五个士兵们自发地聚在一起,组成一个又一个小阵,数百上千个小阵构成了团队的防线,而款十个团队一字摆开的,战线如长蛇一般蜿蜒不绝,望都望不到尽头。
只一眼,云浅雪立即察觉到了危险,防御摆得太开,阵线太单薄了。这种长蛇阵,人类很容易就可以在某个地段实现突破的。自己手上连一个团地预备队都没有,没法对阵地上的缺口实施堵截。
身后传采了马蹄声,云浅雪转身,骑在战马上的凌步虚正朝他疾驰而来。西南大将在马背上冲羽林将军匆匆行了个礼,云浅雪连忙回礼。
“将军,你那如何?”
“不好。”凌步虚数着眉头,他正要说话,云浅雪打断了他:“将军,能否给我抽出三个团……”看凌步虚的脸色,他连忙改口说:“两个团!我急需要两个团做预备队,堆备与人类打反突击!将军,形势很危险,你那还能抽出部队吗?”
凌步虚转头,猎鹰般锐利的目光望向战场。他简单地说:“不能!”
“将军,战线一旦被突破,我们都完蛋!这不是吝啬兵力保存实力的时候!”
“跟我来。”凌步虚伸手牵过云浅雪战马地缰绳,领着云浅雪向树林后走。云浅雪不住地叫:“去哪里?去哪里?”可凌步虚绝口不答,只是固执地牵着缰绳。云浅雪的卫兵们跟在后面,不知所措。
从西北方出了树林,凌步虚遥指柏着前方数里外遥遥的大片森林。
云浅雪摸不着头脑:“干什么?”
“看。”西南大将的话永远是那么的言简意骇。
云浅雪疑惑地搭起了眼帘,因为那片丛林距离实在太远了,即使以他良好的眼力也只能看到一片茫茫的绿意,森林的轮廓如同云雾一般隐现。
云浅雪扫了一眼,没看到什么异样的东西,他疑惑地看了凌步虚一眼,若不是西南大将历来信誉良好,他真要以为他在开自己玩笑了。
凌步虚抬手指去,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云浅雪望去。突然,他一震,揉了揉眼睛,叫道:“那是什么?”
在森林的边缘,有一些小点。这些小点的颜色与森林颜色并不一致,好象是话动着的。云浅雪仔细再看,没错,那确实是一些在活动的小点。
“那是树木?还是人?”
“人。”
“什么人?是十六纵队的人?还是当地的农民在观战?”
“我问过马维,他说不是他的人。”
凌步虚和云浅雪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发现了深深的恐惧。
再次打眼审观察了一阵,云浅雪发现那些小点并没有向战场方向接近,这使得他稍微好受了些:“他们好象停在那不动了?在干什么?”
凌步虚淡淡地一挑眉头,表示他也不请楚。
“将军。我马上往那个方向派斥候侦察。我希望不是,但若真是我们想象的那样……我们必须早做准备。”
凌步虚点头:“我部在此设防。”
他严峻地望云浅雪一眼,后者立即领会严肃的西南大将没说出口的话了:“以掩护我军撤退。”
正面的战斗进行得如火如荼,因为战事的残酷,两军的阵线都大为缩水了,右翼的裴玛军团甚至不能维持其阵线。不得不向中央地云浅雪和凌步虚军团靠拢。最后紧缩在云浅雪军团的右边成为一个大方阵。因为要防御的地方少了,人员密集,处于内线作战的魔族阵地显得巩固了许多,云浅雪一下显得兵力充足起来了。他甚至有余力从羽林军中抽出两个团出来对进攻的文河军团打了一次漂亮的反击,魔族步兵凶很地挥着刺枪将攻进阵地的人类骑兵打得狼狈地退出。
强弩之末的东南军士气被鼓起来了,但却不能持久。文河挥舞着刀剑在前线亲自督战,一连砍倒了几个溃退的部队长官,但士兵们实在太疲倦了。在接近一半的伤亡代价下,视死如归的勇士并不多。
斯特林的意志非常坚决,但部队长官执行得都比较敷衍。最勇敢、最坚决的士兵在先前的战斗中都死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多半是些老油条和兵混子,跟魔族稍一接战就退下来了。
东南军进攻在下午三点左右就陷入停顿了,进攻的人类士兵如潮水般退了下去,云浅雪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却见一员骑兵以不怕跑死马的速度飞一般地向指挥营扑来。
卫队立即上前拦住他们,喝道:“来者何人?擅闯中军营,不怕杀头吗?”
领头的骑兵狼狈地滚下马鞍,脱下头盘,于是云浅雪认出他是自己派出的侦察队长。他满面尘土和惊惶,磕磕跌跌地往前跑,却被地上的石头绊了一跤,狼狈地趴倒在地,惹得大营的警戒士兵都哄笑起来了。但很快地,他们笑不出声来了,侦察队长抬起头,凄厉得不似人声的嗓子撕裂空气般惊叫:“示警!示警!大军来了!红潮来了!”
云浅雪霍然站起,脸色铁青。
此时,西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第一线明晃晃的刺枪闪光。红色的小点汇集成线,密集地向前推进。
七八四年十二月斗三日,下午三点钟,流风军出现在战场上。
流风军团从森林和丛林中现身,以严整的战斗阵容向前推进。走在前面的是展开阵势的三十一个轻骑兵联队,那是流风家的菁华,大多是流风家最强悍最有经验的老兵组成,骑兵们以密集的队列徒步推进,神色森严,身子随着战马的前进而有节奏地微微晃动着。
紧跟着骑兵阵的是步兵军团,黑压压的步兵队列犹如森林般一眼望不到尽头,后队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出。各联队队长身披华丽的甲盔,举着旗帜在前方为本队向导。
传令兵快马奔驰于各队之间,一身红色的斗篷在身后细细飞舞,就象快速掠过天际的流星尾巴,响亮的命令声响彻各阵:“压稳阵脚,保持队列!”
“保持速度!”
“前队……缓步……!”
军队威严如山,浩荡似海。
与流风霜军团一同出规的,还有明辉所部的紫川家西面军。他比流风霜早抵达战场两个钟头,凌步虚发现的小点就是他的兵马。
昨天黄昏时候,西北联军强渡了泛着薄冰的瓦涅河,进军巴丹战场,昼夜行军八十里,于请晨九点抵达战场侧后的森栋。就在魔神皇与人类谈判时,明辉已在那整顿好了兵马。但作为前锋,他的兵力太弱,不敢单独进入战场,只能催促流风霜一同进兵,流风霜的回答是:“兵马在休整。”
直到下午三点,在森林中按兵不动观战的流风家将领们得到流风霜的明确指示:“是时候了。得给斯特林喘口气了!”
不到半个小时内,十字军前营指挥使蒙那少将、国防二十八军军长萧元中将、国防二十七军长费加中将、十字军中营指挥使英木兰少将纷纷把部队从森林中拉出来,在魔族军的后方大摇大摆地展开队列。
此次来援的西北联军包括了流风霜军团和紫川家西北军团的主力,兵马多达二十五万之众。流风家军阵浩荡,步骑统统赤红,整个军阵俨如红色的海详,从森林中不断地流淌出来。
“流风军到了!流风军到了!”
红色的军队抵达,给巴丹战场带来了最大的震荡,不亚于一场八级地震。
战局陡然发生变化,听闻流风军出规,魔神皇失手把杯子掉到了地上。望着地平线上源源涌出的军队,望着那山一般闪亮的刀枪剑阵,那飘扬在空中的一面又一面红色霜字旗,他被一种沉重的、极为可怕的预感压得喘不过气来。
足足有十分钟时间,魔神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幕僚们紧闭着口。指挥帐笼罩在一片压抑、沉重的静寂中。
“王国完了。”
这是所有人心中没出口地一句话。
魔神皇与斯特林拉锯了一天一夜没分出胜负的战局,却在流风霜抵达后迅速急转直下。
首先与流风军接触的是留驻后方大营的魔族十六军团,稍一接阵,十六军团就如沙子组成的堡垒一般迅速崩溃、瓦解。
大势已明,叛军士兵并没有为异族政权殉葬的意思。而且比起原来背叛过的紫川家,向流风家投诚看起来似乎是他们最好的出路了。
蒙那将军率领的一个轻骑大队刚刚抵达,叛军们份纷抛下武器,大部分人就地跪倒投降了,小部分军官和头目则骑马逃跑了。军心士气如此低落,马维连稍稍微维持一下的努力都没有做,他直截了当地,骑上马往魔王坡逃。
为了阻挡流风军的前进,魔族并不是没做任何努力,凌步虚紧急从东南军作战地阵线重抽调了五个团回头设防,但就连他本人都对这次徂击不抱任何信心。
流风霜出击的时机选择得太好了,魔族军无论是士气还是体力都堕落到了最低点,仓促组成的防线档不住流风霜宽广的进击面,对于凌步虚部下那些疲惫不堪的魔族步兵,蒙那根本无视,庞大的骑兵队绕开了那道仓促组建的防线,从战线右翼划了一个大弧线,最后猛然冲进了裴玛的军中。
本来常已被文河打得支撑不住的裴玛军团腹背受敌,终于彻底垮了下来,在迅若雷霆的流风家骑兵前,魔族兵惊叫着四处逃散,土崩瓦解。紧接着,汹涌的骑兵潮水般向云浅雪军团涌来,同时,眼见援军抵达而士气大振的东南军再次发动了进攻。
下午五点钟时,蒙那所率领的骑兵部队已在击溃裴玛军团后与文河所部会师了,断绝魔族军向右翼逃窜的可能。
魔族军接连不断地遭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打击,他们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东南军的铁甲骑兵冲阵、流风霜的赤色轻骑如一阵暴风般卷过,飞箭、长枪、砍刀、马刀、半兽人的狼牙棒,砍得魔族粉身碎骨,尸积如山。
魔族十一军阵地一片慌乱,塞内亚兵骁勇,但毕竟还是想活命。
谁都知道,大势已去。到处都是脸色惨白的魔族兵惊惶地四处张望,企图为自己寻得一条逃生的道路。很多魔族军官都在慌乱地脱掉自己的厚实的军官铠甲和别着彩色羽毛的军帽,匆忙从死人堆里拣那染血的普通士兵制服给自己穿上,这样逃命时候方便点。
流风霜军团左战场上出规后,卡兰皇子第一时间就扑到了云浅雪跟前,一个劲地催促他撤兵。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快跑吧,流风霜要断我们后路了!”
“殿下,您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没有命令敢撤兵,你再得宠,陛下也要砍我们头的!”
卡兰怒吼道:“云,你没长眼睛吗?现在还说什么陛下!王国完蛋了,父皇完蛋了!再不走,流风霜和斯特林就要把我们抓了扒皮!你没看吗。马维的十六军垮了,裴玛的十一军也垮了,他溜了!”
“什么!”听闻裴玛逃跑的消息,犹如一个晴天霹雳打在云浅雪头上,他耳朵嗡嗡作响,以同样的声量回吼卡兰:“殿下,这不可能!我知道裴玛,他不可能这样做!”
“云,你睁大眼睛自己看!除了羽林军,现在还有哪支部队在抵抗!你派人去十一军的阵地看看,看看还有没有人在守!”
云浅雪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自己的好友,那个豪迈、勇敢的贵族将领裴玛会逃跑。但他不知道,在平常时候,人往往能表现出人性中较好地一面。他会显得优稚、大方,游刃有余。但是在危机时刻,当恐惧和压力大到他不能承受的地步时,人就露出他的怯懦和弱点来。
裴玛也是如此,昼夜不眠不休地战斗压垮了他的意志和判断力。
当流风霜的骑兵朝着他指挥部冲来时,被这支生力部队的声威所慑,裴玛失去了理智,不顾所有幕僚和亲卫的阻拦,他几乎是抢过一匹战马,自个逃出了指挥部。得知主帅临阵溃逃,本来就疲惫不堪士气低落的十一军被流风霜一击击溃。
不必派人去查探了,出帐篷就可以看见了,溃败地十一军士卒逃得满山遍野,黑压压地一片朝这边涌来。云浅雪铁青着脸下令羽林军对逃过来的十一军士卒放箭,命令他们重新走上战场。于是可怜的溃兵被羽林军的刀枪和流风霜的铁骑夹在中间,进退不能,跑去又跑来,惊慌失措,被大片大片地砍杀,哭号惨叫声震天,溃兵们已经兴不起反抗的念头了,遇刀刃下死,碰剑剑底亡,那种狼狈和凄凉,完全不似曾纵横大陆、征服过半个紫川家和整个远东的无敌劲旅。
看到十一军溃败的凄惨情形,卡兰脸都白了,他更加起劲地催促云浅雪快快撤退,不然就真的来不及了。但云浅雪却还在迟疑,王国还存有最后的希望,十五军团没有参加会战,近二十多万魔族官兵还留驻达克城。虽然目前局势极端不妙,但若十五军能及时赶到地话,必能对战局产生极大的变动,王国还是有希望的。
但下午六点钟左右,一队兵马自西奔来,宣告了魔族军最后希望的破灭。他们带来消息,遭到帝都军的围攻两日后,慑于帝林的可怕威名,经七个小部落族长协商,十五军军团长雷豹公爵决定向人类的帝都军团投降。但雷豹公爵还是留了点情面的,他没有把十五军中塞内亚族的监军使送给人类宰刀,而是在投降前把他们全部礼送出城,放他们回去向魔神皇报信。
“皇子殿下,羽林将军,帝林大军得城后并没有据守,而是挥师直扑巴丹而来!帝林兵力雄厚,其军中有可怕的强弓劲弩,其射程超过一般弓箭的两倍,更能连发,成力十分可怕!必须及早通知陛下,早做提防!”被雷豹放回来的监军使见到云浅雪就象见到亲人一般激动,一口气说了下去,却没注意到卡兰皇子和羽林将军阴郁的脸色。
云浅雪缓缓点头:“知道了。陛下就在左翼,离这里大概有三里路,我派人给你带路。”
监军使感谢地下去了,云浅雪和卡兰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恐惧。
“没有援军会来。”
“帝林也正在朝这边赶来。”
“阿云,”卡兰的神色少见地严肃:“这次是当真的了。我请楚父皇的性格,这次败得这么凄惨,他绝不可能下令撤退的。我们只有两条路,要么陪父皇一起殉葬,要么就得逃命了。”
“毋宁死,不能逃。”云浅雪说得斩钉截铁:“殿下,我是统军大将,我对阵地负有责任,而您不是。殿下,我安排人马,送你从东南方出去,我留下来陪陛下战斗到最后!”
“云,你根本不明白!”卡兰暴躁地说:“我自个逃出去,那丝毫不难!但丢下父皇自己逃生,回到王国我也难逃一死,卡顿不会放过我的!他随便安排个罪名都能把我给搞死。但带着羽林军回去,有这支强军保护我,卡顿就对我无可奈何了!”
“说什么都不可以!羽林军一撤,王国大军就全面崩溃了!”
“王国输定了,即便羽林军死守到最后也改变不了败局的!”
“起码,”云试雪忧郁地说:“敌人不是从我地阵地上突破的。即使死,九泉之下见到陛下,我问心无愧。陛下对我恩重如山,将我提拨为亲军长官,又将唯一爱女许配给我,这是最后关键时候,我不能离陛下而去。皇子殿下,您的命令,我一向言听计从,但这次,恕末将不能从命了。若要离开就请抓紧,我会为您准备好快马和卫队。”
卡兰皇子脸色变幻,沉默良久,他用一种古怪的声调说:“云,你的心意我明白了。既然如此,那我就陪你坚持到最后吧。”
不明白卡兰皇子为何突然改变了心意,但云浅雪还是很高兴:“谢谢,殿下!我们一同到前线去,会合凌步虚大人,大家一起商量,看看还有些什么法子。”
“嗯,你带路吧。”
云浅雪转身,正要跨步出帐篷,突然背后风声响动,他还没来得及转身,只听刭“砰”一声闷响,云浅雪艰难地转过头来,留在视膜里的最后景象,是卡兰皇子那张惊惶的脸。
“殿下,你!”
眼前一黑,云浅雪整个人向前朴倒,已昏了过去。
云浅雪不知道自己在昏迷中躺了多长时间,他感觉好象并不长,似乎连五分钟都不到,只是身下连续不断地摇晃把他给晃醒了,他醒过来时,首先感到的就是一片寂静,面前有一个熟悉的脸孔,正在关切地望着他。
卡兰皇子。
看到云浅雪醒来,皇子很露出如释重负地表情:“好啦,终于醒过来了!我还一直担心下手太重,把你打坏了呢!老妹非得找我拼命不可。”
云浅雪摸了摸脑袋,脑子依然里是一片嗡嗡作响。他慢慢地坐起身来,发现自己是在一辆马车里面,车子正有节奏地晃动着前进。从马车窗口望出去,可以看到大队的羽林军士兵行进在马车的周围,部队行进在郁郁葱葱的树林之间,残阳在森林上露出了最后的余晖。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晚上七点多。你昏过去大概一个钟头吧。”
“我们在哪里?”
“在马车上。”
“废话!我问的是地点!”
回避了云浅雪咄咄逼人地目光,卡兰轻声说:“在往塔伦城地道上。”
“就我们自个?”
“还有羽林军。”
“你怎么能调动他们的?”
“你晕倒了不能理事,我就接手指挥权,然后我就告诉团队长们,陛下有军令,差遣我们到塔伦城执行紧急任务。”
“这个谎撒得太假了!”云浅雪怒吼道:“不可能有人相信的!这分明是临阵逃脱!大家不可能看不出来!”
卡兰皇子耸耸肩膀,摊开手:“没有一个团队长反对,大家都很高兴地服从了命令。”
“怎么可能!”
“你可以自己看,事实摆在眼前,整个羽林军都和我们一起走了。”
云浅雪睁大了眼睛,呆呆地望着窗外行进的羽林军兵马,什么也说不出来。
卡兰亲热地榄住他肩头:“云,不要再一厢情愿了,没人愿意为父皇殉葬,他疯了,我们没必要把大好的生命陪他一起葬送在这里,不是吗?回国以后,我登基后,你就是我的护国大将军,我俩好好开创一番事业,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呵呵!”
云浅雪转过头来,冷冷地盯着卡兰,对方那张微笑的英使脸蛋此刻却显得那么令人憎恶。
察觉到他目光中的凶狠,卡兰向后靠了一些:“怎么了?”
云浅雪冷冷说:“我很想一拳打塌你的鼻子!”
吃惊地跳后一步,卡兰连忙举手虚档在面前:“别!云。我们是斯文人,你要报复就打屁股好了,别打我的脸。”
没有理会他,云浅雪扬声喊道:“停车!”
马车停住了,云浅雪推门跳下了马车,双脚踏上坚实的大地,他头脑一阵眩晕。被卡兰暗算那拳的后遗症还没有过去,后脑还隐隐作疼。
一队羽林军骑兵经过,云浅雪向带队的百人队长说:“把你的战马给我。”
百人队长立即下马,将缰绳交给云浅雪,云浅雪翻身上马。这时,卡兰从马车里探头出来叫道:“云,你要去哪里?”
云浅雪冷冷说:“到该去的地方。”
一抽马鞭,逆着羽林军队列行进的方向,战马向来路奔跑起来。
云浅雪听到身后传来了卡兰皇子地喊声:“云,我在塔伦城等你!我们在那会合,记得过来!”
虽然听到了,但云浅雪根本没把皇予的话放在心上,这时他一心一意想的只有战局。他心头藏着极大地恐惧:卡兰皇子突然把羽林军从阵地带走,神族大军是否已崩溃了?
云浅雪急马回到战场上时已是晚上八点多了,呈现在他面前的是一片混乱而惊恐的景象。一片喧嚣,烈火烧红了夜幕的天际,纷乱的人群,喧嚷的叫喊,谁都看不清谁了。溃败的兵马不断地从云浅雪身边冲过,云浅雪甚至来不及看请他们的旗帜和服装。
正如云浅雪所担心的那样,羽林军的撤退不但在流风军面前敞开了件地,更沉重地打击了魔族军士气。羽林军历来是护卫皇室的亲卫军团,云浅雪本人也是王国数一数二的大将,知道他们都跑了,诅丧和被被判的愤怒溢满了心头,很多部队发生了骚乱,血流满面的魔族官兵拒绝作战,他们愤怒地把武器砸在地上,叫道:“大伙都死了吧,还打什么?”有些地方,军官不得不杀掉了动摇得最厉害的一些士兵。
连塞内亚族战士,魔神皇最忠诚、最坚定的扞卫者们也开始惊慌失措,那是魔族王国彻底崩溃的一个信号。
这是魔族王国地最后关头了,魔族军团在各个方面遭到四面突击。流风霜从背后猛攻叶尔马,紫川秀则正面阻挡了叶尔马,裴玛被击溃,云浅雪被击退,凌步虚在努力支撑,他一个军团竟然要阻挡文河、斯特林和蒙那三路大军的围攻。
晚上八点钟时候,魔族军中路已被英木兰突破,萧元占领了魔神皇原来的驻地魔王坡,与斯特林的主力会师,费加则从侧后突破,切断了魔族中军与左翼的联系。这时候,魔族大军已经不复作为一个整体而存在了。魔族各个军团,不得不为了自己的生存而与四面八方涌来占绝对优势的人类军团浴血奋战。
最艰难的苦战依然是在中路。由于羽林军的突然撤退,凌步虚的各个团队被从缺口处滚滚涌来的斯特林大军给打得支离破碎。作为军团长,凌步虚失去了和他所有团队的联系,血战到最后,他守着一面大旗,身边仅剩不到十名卫兵。
文河喊话指降他:“凌步虚将军,投降吧,你和我们人类没有血债,可以话命!”
凌步虚回喊道:“狗屎!”
七八四年十二月十三日,晚上八时,西南大将凌步虚公爵战死。
一个小时后,魔族军团长裴玛公爵被俘。
先前,裴玛曾从阵地上逃跑,但当他清醒过来后,他痛哭流涕。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自己是个坚强、不怕死的勇士,直到生死关头,他才突然明白,自己原来是个胆小怕死的懦夫,这个打击对他来说实在巨大。
他想回到原部队继续柏挥,但十一军垮掉了。他想到云浅雪的军中去,但找不到云浅雪的指挥部——他还不知道云浅雪和卡兰已经撤离了。
此时,战场上已经乱成一团,人类的各路大军齐头并进,魔族军彻底崩溃,溃逃的官兵纷乱如潮,人嚎马嘶,谁都顾不上谁了。这个失去了自己军队的将军徘徊在这片混乱中,逆着人潮前进,失魂落魄。到后来,他遇到了一群十一军的溃兵,命令他们跟着他走,他们据守在一个小山冈上顽抗。一队流风家骑兵从这边路过,只放了一通箭,于是溃兵们一哄而散,只剩裴玛一个人。
此时,裴玛已不再是为什么希望和胜利而战,他纯粹求死。他举着长剑疯狂地大叫:“我是王国公爵,我是军团长!来啊,来啊!杀了我,给我光荣一死!”可是流风家的骑兵只当他是疯子,风一般地从他身边掠过。魔族军大溃,追击正是时候,流风家军功赏赐最为丰厚,谁也不想为了个疯子耽误了杀敌立功。
接着开过来的是斯特林魔下的各个步兵团队,人类步兵却以为这个外貌与人类一般无二的魔族皇族是人类——魔族要不战死,要不逃跑了,怎么可能还留在这大喊大叫呢?——就在这种惯性思维的作用下,他们也避开了这个大叫大喊的疯子。
裴玛又舞又叫,直到嗓予沙哑,再也发不出声来。他放声大哭,泪如雨下,却没能发出哭声。人类军队一队队潮水般从他身边涌过,却没人停下来给他一剑,直到斯特林纯领骑着马从这边径过,看到那边有个手舞足蹈的人,问:“这人是哪个部队的?他是疯子吗?”
警卫们上前查看,直到这时,人们才察觉到裴玛的身上的服饰与人类截然不同,注意到他帽子上凌乱的金黄色的羽毛。一片惊呼声:“他是塞内亚皇族!是魔族的贵族!”
斯特林策马近前,用魔族语喝道:“我是东南军统领斯特林!你是谁?”
听到斯特林的名宇,就如被一盆冷水迎头浇下,裴玛从疯狂的状况中请醒过来。他眯起眼睛,打量着眼前这个一手扼杀了魔族希望的人类,用沙哑得几于不似人声的声音,他咬牙切齿地回答:“王国十一军军长,裴玛!斯特林,决斗吧!你我只有一个能活下来!”
他挥着长剑就向斯特林朴来,势若颠虎。对这个败将的举动,斯特林只是报以怜悯的目光,没等裴玛扑出两步,斯特林的卫士一拥而上,毫不费力地将裴玛手中长剑打飞,将他按例在地上。
“你这败将,还想跟我们大人决斗?你不是做梦吧!”
卫士们发出欢快的笑声,象打一条狗一般毫不怜悯地用枪杆将裴玛痛打。裴玛被打得发出阵阵惨叫,脸上青筋毕露。
听着那惨叫,斯特林默默地想,胜负真是只有一线之差,若及时赶到的不是流风霜而是卡顿的话,那现在象条野狗般被按在地上痛打的人该是自己而不是裴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