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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士们回到最初的石台时,晨光熹微,尤金深绿色的披风已然被染成暗红。
庄园的主人像是位恶劣至极的精神变态者。单纯是围笼打斗倒还好,尤金一路朝下逃离,不知遇到了多少人性考验。
必须舍弃同伴,必须舍弃肢体,必须舍弃信仰……恶劣的机关一环套一环,显而易见,庄园的人在“如何拷问人性”这点上颇有想像力。
尤金自是不会乖乖听话。
他一路护送骑士玛丽安与达墨里,以实力强行破开机关,硬是把两人完好无损地送回原处。
相比只受了皮肉伤的两人,尤金自己的状况就不那么好了——左腿断了两次,右腿断了三次,左臂被机关斩断一次。肺部被肋骨刺穿五次,腹部被洞穿两次。
禁魔晶石的影响无处不在,回复魔法效果欠佳,他们在尤金身上用光了所有治疗药剂。到了最末,尤金的右腿还是有些跛,腹部也留着粗糙的缝合痕迹。
好在他们还算是囫囵个儿逃了回来。
回归大部队,尽快用剩馀的药物治疗自己,再来点热水配软面包。这个念头支撑着三人扛过一夜,鼻子都被血腥味麻痹掉了。
可惜等在最下层的,只有更加浓郁的血腥味。
留在最下层的六个骑士全军覆没,肖恩不知所踪。
骑士们的尸体四分五裂,他们的剑还在剑鞘里,没来得及拔出。那些尸块晾了一夜,变得冰冷皱缩,血泊也变成了黏腻发硬的质感。
看到此等惨况,骑士玛丽安原地摇晃一下。她单膝跪下,开始向女神祷告。达墨里嘴巴大张,他在冷透的血迹上打了个趔趄,一屁股坐倒。
尤金支沉默不语,静静撑着伤腿。朝阳在他身后升起,他的影子几乎要将石台劈成两半。
石台下方,漆黑的裂谷犹如一张无牙巨口,朝众人笑得险恶。
“我们怎、怎么办!”达墨里语无伦次道,挣扎着站起身,“肖恩呢?神呐,德雷克也不在这里……尤金大人,尤金大人,我们……”
“神将我们引至此地,必定不是为了让我等全军覆没。”
尤金沉声说道,他脸上的血痕没来得及擦,它贯穿了他的右眼,像一道疤痕。
骑士玛丽安做完了祷告,看着满地战友尸块,她面色发青:“团长,要不要用紧急联络标记?”
紧急联络标记,以特殊材料制成的染色信号弹。
它会在高空炸开一朵翠绿色的徽标,风吹不散,格外显眼。这东西并非以魔法激发,纯靠匠人手艺,正适用于这样的情况。
“不。”尤金说。
“什么?!这些骑士大人们剑都没来得及拔,您又受了伤……如果庄园再来次袭击……”一听尤金拒绝,达墨里快哭了。
“首先,如果我都无法对付这里的埋伏,再多调查骑士过来也没用。”
尤金冲达墨里笑了笑。
“再者,下方还有许多临时骑士,他们是永昼城居民的眼睛。”尤金悠然继续,“在他们面前败家犬一样逃走,有损女神荣光。”
达墨里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至少可以试一下吧?让他们在下面接应也好?难道女神荣光比命还重要吗?”
尤金:“是的。”
“明明是你一路把我们救下来!你还受了那么重的伤,你——”达墨里嘴唇直哆嗦,连敬称都忘了喊。
“你们的生命无比宝贵。”
尤金用种气死人的温柔语气继续,“可是永昼城对于女神的信任,绝对不是三条人命可以交换的。”
玛丽安黯然垂下视线,像是预料到了当前的状况:“是,大人。我去清理营地,收集剩馀物资。目前看来,我们应该还能撑上一周左右。”
达墨里顾不上什么宗教敬畏了:“难道活活困死在这,永昼城就不会觉得神殿丢人?明摆着打不过,人活下来最重要吧?!”
“‘在抗争中牺牲’和‘夹着尾巴逃跑’,完全是两件事。”
尤金近乎怜悯地瞧着达墨里,“我向您保证。如果之后您实在害怕,我可以毫无痛苦地杀死您。如果您愿意努力到最后,我再额外给您一百金轮奖励。”
“疯子。”达墨里后退半步,口中喃喃,“……你们疯了。”
可惜他只能退后那么点儿,再往后几步,就是深不见底的恐怖裂谷。
尤金仰起头,看向灿烂的朝霞,目光几乎是温暖的。
“神将我们引至此地,必定不是为了让我等全军覆没。”
他重复了一遍,缓缓闭上双眼。双手比出标准的祈祷姿势,手甲上染满斑驳血迹,“看来这一次,为神献上胜利的人不是我……”
“至高无上的蒂利亚大人,感谢您给我在旁见证的荣耀……”
骑士尤金虔诚地吻上拇指根部,那里是他常常佩戴圣徽戒指的位置。
……
骑士忒斯特吧唧吻了口诺尔的额头,声音格外响亮。
“晨……呵欠……祷。”忒斯特避开逐渐强烈的光照,眼睛微微眯起,“亲爱的诺尔大人,起床啦……”
他的怀里,诺尔有气无力地挣扎两下。他一条手臂拍上忒斯特的肩膀,好像在寻找此人的闹钟按钮。
“再睡一会儿……”摸索无果,诺尔苦兮兮地哼道。
“哦……也行……”忒斯特把脑袋往诺尔肩上一搁,整个人又绵软下来。
【失落的遗愿】保证诺尔不被魔王污染疯狂针对,却没法消除所有影响。
昨夜,诺尔像一条疯狂蜕皮的蛇,在忒斯特怀里足足刷新三四遍血肉,才把最后一丝污染丢出体外。
刷新肉体是件耗时又耗力的活计,过程中,诺尔还无比脆弱。忒斯特守在一边没合眼,只是在凌晨小睡片刻。
说实话,忒斯特没怎么睡好。
每次一合眼,他就能看到诺尔倒上石阶的景象。
前一秒,那人拉着他跨越万千障碍,后一秒,那人在石阶上跌倒,鲜血涌出指缝。两个画面不断交错,搞得忒斯特心口发堵,很想揍点什么。
忒斯特发现了一个简单又糟糕的事实,他似乎从没考虑过“一个人离开这里”。
拉住诺尔的手,随他前行的那一刻。忒斯特完全没考虑等在前方的是什么,要如何保住命,又要怎么安全撤离——这明明是他行动前必然要做的事情!
太糟糕了,自己不该是这样粗心的人。
诺尔倒下的那个瞬间,慌乱、无措与恐惧刹那间淹没了他。这绝对是因为他没有后备计划,绝对是,忒斯特严肃地思考。
与此同时,他的大脑还在孜孜不倦重播诺尔倒下的画面。
于是,了不起的疯修士先生依旧没思考“一个人离开这里”的计划。他选择睁开眼,仔细检查诺尔的身体状况。
气色没有问题、魔法波动正常、身体没有奇特的僵硬感。诺尔脸埋在他的胸口,全身心拒绝起床,看起来还是平时的诺尔。
“我们回去吧。”忒斯特说。
诺尔立刻拔出身子,用力擦眼:“我醒了,我没事。”
忒斯特故意上上下下打量他,拉起长腔:“昨晚我忘说了,万一您出了事,我岂不是要活活困死在这?太冒险啦,我不想继续——”
诺尔愣了愣,表情意味不明地松弛下来:“昨晚你‘忘说了’。”
“我在您心中这样滴水不漏吗?”忒斯特嘴里啧啧有声,“谁都有忘记事情的时候。”
诺尔失笑:“我还以为那是你最关心的事情之一。放心,我既然敢带你上来,就不会让你出事。”
忒斯特怀疑地打量着他。
诺尔哼哼两声。他掏出一页折叠好的羊皮纸片,在忒斯特面前晃了晃,又拍拍手中的魔杖。
“我正等着跟你说呢——两张中距离传送魔法,费了我好多工夫,魔杖里还有一张备用。”
诺尔诚恳地介绍道,“蜡烛移动需要时间准备,用这个可以瞬间逃跑。我的确不怕冒险,但肯定不会光着膀子闯庄园。”
忒斯特怔了怔,这算是诺尔压箱底的手段了,这人居然说得这样坦然。
“就这样告诉我,你不怕我关键时刻抢走它们?”他直白地问。
“你一个人用得上两张?”诺尔挑眉。
“可是附近还有禁魔晶石……”
诺尔摇摇头:“禁魔晶石可以被‘短时间内剧烈爆发的魔力’暂时抵消。”
“还有——”忒斯特努力寻找安全隐患。
“你什么时候这样保守了?”诺尔奇怪地瞧过来,“情况这么怪异,我还以为你会拎着我冲进城堡。”
忒斯特“吧嗒”闭上嘴,表情有点委屈:“好吧,那就先不回去。”
“我们低调行事,能走多远算多远。”见忒斯特情绪不佳,诺尔只好再三保证。
太阳彻底升起,日光穿透雾气,庄园多了点儿神圣的味道。可惜附近没有绿树鸟鸣,只有一片死寂,这丝神圣也成了墓碑雕塑般的神圣,冰冷得让人敬而远之。
两人再次回到石阶下方。
越靠近城堡中央,“仲夏夜之梦”的庇护变得越发微弱,鬼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失效。他们小心翼翼地朝上攀爬,基本一步一摆头,生怕哪条石头缝里突然冒出敌人。
这里的魔王气息还是很浓郁,但它们只是原地盘绕,没有像昨晚那般疯狂聚集、一心针对诺尔。
奇异的是,自始至终,它们对忒斯特的兴趣都不算大。忒斯特只需要一点防护,就能把它们隔绝在外。
这里的一切现象都很新鲜,诺尔只好把异状记在心里。无论如何,他一个人倒霉总比两个人好。
一路还算安然无恙,直到他们抵达城堡门扉。
城堡门扉大敞,两侧并无卫兵,连诺尔想像中的怪物都没有。诺尔仔细确认了一番,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盔甲或阴影。
他小心翼翼地探出脚尖,越过了城门界限。
“……唉。”
诺尔的耳畔,响起一声悲伤的叹息。
叹息响起的刹那,忒斯特一把抱住诺尔,两人跳向一边。诺尔原本所在的位置出现一只手,手上紧紧握着一把匕首。
那匕首上沾满黑色的液体,一看便知道有毒。
幽魂怪物?
不对,幽魂怎么会这么强?
“你们躲得好快啊。”
一声空灵的叹息再次响起,一个少妇幽魂缓缓从空气中现身。她穿着蛛网般凌乱破败的纱裙,银白的眼睛大大睁着,让人分不出眼瞳与眼白。
但诺尔的注意力不在她的长相上。
和其他的半透明幽魂不同,她的衣衫下摆逐渐发黑,边缘耷拉着拉丝黏液,像是成熟的墨汁鬼伞。那明显是魔王的污染,它让她的力量多了几分诡异与冰寒。
那匕首也不是普通道具,它的刀身上嵌有某种黑红色的碎片,散发出不祥的黑气。
诺尔见过被污染的普通人,也见过千手梦魇、庭园巨犬这样没有智慧的污染怪物。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被魔王污染,依旧保有沟通能力的生物。
“不要再躲了。”
幽魂悲伤地喃喃,带着某种僵硬的神经质口吻,“我不想太过残忍,我不想杀人……我只是想要回家,我没有错……”
她的身形闪烁片刻,猛地闪现到诺尔面前,举刀便要刺下。
诺尔横过法杖,勉强挡住她的攻势——幽魂的攻击动作很不怎么样,看得出没有暴力经验,水平甚至和诺尔这位办公室战士不分上下。
“等等!”
诺尔反身护住忒斯特,语速极快,“地星人?A市悦园?”
“啊。”
她露出悲凉的笑容,力道轻了些许,“同类是吗?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大家都是同胞,我们没必要战斗。”诺尔没有放松警惕,“我们在找回家的办法,如果你愿意,你我可以谈谈。”
就算庄园情形诡异,再怎么说,它也是这几个月才兴起的,人再多也多不到哪里去。目前看来,他们还有机会交涉,大家只要能交流——
“谈谈?”幽魂女士似哭非笑地回应,“真可悲,你们还什么都不知道……可怜的同胞……”
她收回匕首,又朝诺尔一刺。诺尔险险躲过,他的身后,忒斯特趁势送出一剑——那一剑徒劳地穿过幽魂身体,没能造成任何伤害。
该死。
要是他们通过正规路线上来,现在不死也得半残,道具必定消耗一空。
而幽魂与鬼火相似,同样具有物理伤害免疫。这里又环绕着禁魔晶石,幽魂的主场优势强到没边儿。
简直像……
简直像有人精心布置好这一切,将它作为单方面的“练级场”。布置者层层筛选,就等着疲惫的高等级猎物落网。
非常安全,又残酷异常。
“我住7号楼,姓许,你叫什么名字?”
诺尔思维急速转动,他试图用同胞情谊稳住对方,“我们不知道什么?您为什么一个人守在这?您总得先告诉我们……”
她看向他们的目光越发怜悯,幽魂张开珍珠白的嘴唇,声音带着空荡荡的回响。
“这个世界是虚假的。一切都是游戏,只是游戏。”
她幽幽说道,目光空洞,“我们得通关。通关了才能回家……通关才能回家……”
诺尔瞳孔紧缩,差点没抓稳魔杖。
庄园的人是如何确认的?!
就连他这个设计者,都是费了好大功夫才搞清现况。更别提,庄园得出的答案和他完全相反!
“我们的阵营不一样呀,真可惜。”
幽魂女士单手提起裙摆,不伦不类地鞠了一躬,视线往某处稍稍飘动,“我们必须打败你,许先生……我们总要升级呀……”
她说,“我们”。
她并不是一个人守在这里。
“忒斯特!”诺尔直接出声。
忒斯特抱住他的腰,用尽全力一蹬。两人刹那间飞出几十米,爆炸紧随其后——城堡门口飞沙走石,整个大门被炸掉大半。
石阶剥落,露出其下黑红的“土壤”,空气中的腐臭气息又浓烈了几分。
“……唉。”
烟雾之中,传来一声轻叹。
幽魂女士免疫物理伤害,她还静静站在原地。见诺尔成功躲过,她投来失望的视线。
忒斯特敏锐转头,锁定了攻击来处——那是只打扮怪异的蜥蜴人,肩膀上扛着个不伦不类的魔法道具。
蜥蜴人的智商普遍低下,这只的目光却与幽魂同样悲哀。他的尾巴与手臂露出盔甲,透出不正常的黑红色,身上的魔王气息同样浓厚。
“放弃吧。”
幽魂唱歌似的低语,声音直接刺入他们的耳膜。
“我们会白天黑夜追逐你们……我有我的匕首,他有他的炮火。放弃吧,大家都轻松一点……这只是游戏,只是游戏……”
“怎么办呢,亲爱的。”忒斯特躲过又一波爆炸,“如果您执意不伤害他们,咱们真要死在这儿了。”
诺尔没有回应。
幽魂再次闪现到两人面前,缓缓举起匕首。诺尔一个错身,抓着忒斯特避开。
“还是说您打算现在就撤?”忒斯特趁机转过头去。
诺尔还是没有回应。他望向蜥蜴人,脸从未如此苍白过。
蜥蜴人的武器十分陈旧,材质介于金属与塑料之间。
那东西表面有着高度工业化、造型规整的能量槽,能看到内部的黑红晶石。蓝色光芒从晶石中涌出,顺着纹路遍布武器之上。
它的光芒与之前的传送光效完全一致。
光芒呼吸般闪烁,散发出魔王污染的腐朽气息。那波动与塔赫魔法有点接近,又不太一样。禁魔晶石兢兢业业运转,它却完全没有受到干扰。
诺尔不认得武器材质,不认得这种力量,却认识这武器的基础造型。
那是一具异形火箭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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