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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筵主动从叶迎之手里拿过瓷瓶,拧开黑色的瓶塞,将里面浅银色的液体一饮而尽。
液体并不是凉的,而是像人的体温一样带着淡淡的温度,迟筵只觉得自己四肢百骸又重新恢复了力量,像是被风雪封冻了一整个冬天而无力的树木枝条遇到了春日的暖阳,再次焕发了生机。与之相应的,之前那种总是疲乏困倦的感觉也消失不见了,他好像回到了患病之前,健康而充满活力。
在叶迎之眼里爱人的变化同样明显。迟筵苍白的脸恢复了些微的血色,原本略显消瘦的面庞也因这丝血色而显得丰润了一些。他的手干燥而温暖,叶迎之紧紧捂在手里,望着爱人的面容,闭了闭眼,一时说不出话来,最终直接伸手将迟筵抱进自己怀里。
“你们是新人吧,我们商店里还有幸运药剂、力量药剂……买一些对你们有好处的……”店员小姐正试图继续兜售商品,就见两人已经抱在了一起,只好耸耸肩闭嘴看着。
叶迎之的体温一直偏寒,手也带着凉意,以前迟筵身体还好的时候总握着他的手捂在自己手心里,有时候两人在家窝在一起,迟筵甚至会拿着他的手伸进自己衣服里,放在肚子上给他捂着。可后来迟筵生了病,体质越来越差,越来越畏寒,手常年都是凉着,叶迎之有时候心疼地握着他的手,发现爱人的手比自己的还要凉——那时候他的心中的确充满了恐惧,他不敢想象,如果阿筵离自己而去,如果这个世界上再没有这个人,那自己该怎么办;而阿筵如果失去了自己,又该多孤单多难过。随着时间一天天推移,迟筵治愈的希望越来越渺茫,身体状况也是每况愈下,在他们出海之前,他能想到的唯一的出路,就是陪着爱人一起离开。
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可是现在,他的面前突然又打开了一扇大门,光投了进来,让他瞬间有了希望——这个世界上有真正的可以出售生命的恶魔存在,而他只要赚够足够的点数,就可以救阿筵的命。
两人在恶魔商店里忘情地拥抱了许久,才略微分开了些,彼此相视一笑,刚打算推开商店门离开,就听店员小姐提高声音道:“提醒一下,我们店的商品一经售出不退不换哦。而且我们出售的生命只包括人类的自然寿命,如果使用人因为凶杀或意外身亡本店概不负责。”
迟筵回过头向店员小姐微笑着点了点头,示意明白,才跟随叶迎之离开。
如胡图所说,恶魔镇上十之八/九的建筑物都是进行狂欢和游戏的娱乐场所,根本没有住宅之说,全镇只有镇中心有一个挂绿色招牌正常营业的旅店,因为房间价格过高而生意冷清。
但叶迎之是绝不愿意让迟筵跟着他露宿街头的。即使是在这样的处境下,他也要尽可能地为自己的伴侣提供最好的生活品质。
所以从恶魔商店出来之后,他就带着迟筵找到恶魔旅店进去,向前台登记房间。
恶魔旅店共有三层,从外表看整栋楼都已经破败不堪,一层外围还刷着斑驳的绿漆。内部房间的环境也不敢恭维,床、书桌和衣柜都给人废弃已久的感觉,整体看上去像是上世纪恐怖片中的布景。不过这个旅店也是整个镇上唯一可以关上房门安心休息的地方。
一间房一天要一百点数,可对于大部分上岛的人类而言,他们的初始点数只有两三千,每天能赚到的点数并不多,日常还需要购买各种能够帮助他们活命的力量、幸运、隐身等药剂,这些商店里出售的药水全都称不上廉价,但如果没有这些药水他们可能连活命都困难。此外他们还要提防骗子行骗和强盗打劫,还要攒点数换取离岛的机会,所以并没有多少人愿意每天花费一百点数来住店。
叶迎之一次性订了十天的房,回到房间后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看向迟筵弯起眼笑了笑:“……阿筵会不会嫌老公太败家了?”
迟筵因为他的自称红了下脸,低着头小声道:“不会呀,我怎么可能舍得让你睡在外面……”在他眼里,叶迎之就像从天而降的天使一样好,各方面都堪称完美,他只会遗憾自己没有能力给爱人提供最好的,所以只能全心全意去爱着对方,尽可能地满足对方的愿望。
“小笨蛋。”叶迎之轻轻笑了起来,微微用力扶住他的下颌迫使迟筵抬起头看着自己,然后低头吻上对方的眼睛。
*****
在恶魔镇上,风险和收益都是相对应的。
旅馆前台断了一只角的老恶魔告诉他慷慨的客人说,离这里不远的恶魔剧院是一个不错的赚取点数的地方,在那里有两种游戏方法,一种是当观众,另一种是当演员。当观众需要花费一笔点数购买演出票,如果能够活着看完演出出来,就可以获得双倍的点数;当演员则是和恶魔们同台表演,如果演出结束恶魔没有发现舞台上哪个演员是人类,那么这个人类则可以获得实现许诺的点数安全离开;如果舞台上的恶魔们认出了混在演员中的人类,那么他们就可以将这个人类揪出来分食。
老恶魔希望这位客人能多活几天,那样还能多照顾他几天生意。
叶迎之和迟筵在老恶魔的指点下回到了有天使喷泉的那个广场,果然,在恶魔商店的正对面就有一个奶白色的扇环形建筑,建筑左面的墙体上挂着金色的“恶魔剧院”四个字——据老恶魔说镇上的一切文字都是恶魔文,但在人类看来则会自动变成他们的母语。
两人来到剧院的售票口,那里已经聚集着不少排队买票的人——相较之下在剧院中当观众是风险较小且不用耗费太多脑力体力的一项活动,每天都会有不少人来碰运气。
今天的演出者是“地狱之声”阿卡贝拉人声社,他们会招募一名共同演出者,酬劳是五千点数。今日演出的座位票价则分为二十五点、五十点、一百点和两百点四种。
每场演出中场休息的时候会随机抽出本场的“幸运观众”的编号及个数,每场演出可能会抽到0~3个“观众”,被抽中的观众要留下来,成为本场演出恶魔的食物。票价越高的席位被抽中的概率越大,相应的,如果侥幸活下来离开后所获得的奖励点数也越多。
观看演出的当然也有前来镇上休闲旅游的恶魔,但他们都坐在剧院三楼,不参与“幸运观众”抽奖。
叶迎之和迟筵排到的时候,演员一栏下面挂着“已招满”的牌子。不过他们今天本来就没想在还不了解情况的条件下应征演员,只是来熟悉一下环境。叶迎之谨慎地给自己和迟筵各买了一张价值二十五点的演出票——他算了一下,在每场最多抽三个观众牺牲的情况下,同时抽到他和迟筵的概率并不高,如果他们中的一人被不幸抽到,那么他就拿着被抽到的票留下,让迟筵先回旅馆。他相信自己届时一定能想办法逃脱,毕竟阿筵还在旅馆等着自己。
恶魔剧院有一点是和其他剧院一样的,票价越高的席位视角越好,迟筵和叶迎之买的是最便宜的票,只能坐在第二层的最后面。他们旁边坐满了形貌各异的人类,只是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忐忑不安的样子,丝毫没有观看表演的兴致。
舞台上灯光变换,演出很快开始,五个统一穿着黑色休闲裤白色衬衫和格子马甲的男人出现在舞台上。从外表上看,他们都和普通人类无异,五官深邃,偏西方长相,却并没有商店店员小姐或是旅馆老恶魔那样明显的非人特征,但由演员招募信息可以明确推断出,其中只有一名是真正的人类。
阿卡贝拉是不使用任何伴奏或器械,完全利用人身体的发声来实现丰富的演唱效果的一种人声表演形式。五人看起来就像是配合多年的好搭档,彼此推搡着调笑调侃了一阵,就开始了第一支歌——一人两手圈在面前,做出吹小号的模样,同时模拟发出相应的声音;另一人做出打鼓的样子;最左面的演员开始忘我地“拉奏”,中间两名演员则望着彼此相对而歌。
说实话,他们配合之默契,表现力之强,比迟筵在现实人类社会中看过的最顶尖的团队也不遑多让,简直无法想象这五名演员在此之前素未谋面。没错,“地狱之声”阿卡贝拉人声社团是根本不存在的,或者说只会存在这一场演出的时间。为了保证游戏效果,上台演出的演员也是临时招募的来到恶魔镇度假的恶魔,并且彼此并不相识。所以在演出开始之前,只有人类自己知道自己是人类,从而推断出其他四人都是恶魔;而恶魔们只知道自己是恶魔,却并不知道同台诸位哪个是人类哪个是恶魔,必须在演出中予以甄别。
而这样的游戏正是恶魔们最喜欢的。
迟筵开始佩服起混在四名恶魔之间的那名人类,对方的心理素质和应变能力应该都非常优秀,才能临危不乱,始终和四名恶魔保持步调一致,好像他自己也是一个前来度假的轻松惬意的食人恶魔。至少到目前为止,迟筵都没看出任何破绽,也分不清台上五人中到底哪个是人类。
很快,几首歌唱完,进入了中场休息环节。
观众席上蔓延着紧张而凝重的氛围。
“各位女士们先生们,放轻松,很快就到大家最期待的抽取幸运观众的环节了。”主持人嬉笑着上台,“来吧,该来的还是会来,系统、后台、音乐,转起来响起来!看看谁是今天的幸运儿!”
熟悉的声音,主持人正是昨天晚上接待他们进镇的那名燕尾服小丑。不过他又换了一身暗黄色的格子燕尾服,脸上的小丑妆倒还是和昨天一模一样。
约莫半分钟后,抽奖音乐渐渐消失,小丑手中凭空出现一张白色的卡片。他看了一眼卡片,瘪了瘪嘴,随手将卡片扔掉,摊开双手做出一个沮丧无奈的表情:“悲伤,倒霉日,今天没有幸运观众。”
台下传来众人松了一口气的声音。
小丑转身离开舞台,脸上依然是沮丧的表情,眼中却浮起略带嘲讽的笑意。
下半场的时候观众们明显都放松多了,台上的表演却依然精彩,越来越多的观众开始真的被表演吸引。最后一支歌是一首摇滚,甚至有不少观众跟着哼唱起来。就在众人沉浸在音乐中的时候,舞台上的声音戛然而止,五名演员各自摆出一个滑稽夸张的姿势,停住了,仿佛是五座雕像。
然而过了半分钟,五名演员又依次开始接着旋律唱了起来。歌曲渐渐滑入尾声,哼唱的声音越来越弱,五名演员又依次停止发声,在舞台上摆出夸张的姿势像塑像一样停止不动。有了上一次的经历,这一次没有观众感觉奇怪了,都默认这依然是表演的一部分。
直到所有人都渐渐开始发现不对——右面的四名演员全部露出大笑的表情,夸张地伸出手臂,指向了最左面的那名演员。
最左面的演员原本也是笑着站在原地,可很快他就意识到了不对,笑容还来不及消失,脸却一下子就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