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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自习课正上到一半,走廊空空荡荡,安静无声。
廊外淅淅沥沥落着小雨,掩住浅浅的呼吸。
无人的一楼,走廊拐角处,楼梯隔出一个三角形的隐蔽空间,匿于阴影。
时间,地点,还有缠绵的雨声,都正适合早恋的校园情侣们,接个吻。
一切刚刚好。
简松意一只手拽着柏淮的手腕,摁在墙上,一只手撑在另一侧,嘴角挑着讽笑,看上去是个占尽上风的小流氓。
柏淮也很配合,一动不动地扮演着良家小a的角色。
两人就这样以极亲密的姿势藏于狭小空间,清晰地听着对方的心跳,感受着对方的呼吸。
简松意的目光落在了柏淮的唇上。
柏淮亲过他很多次,但都只是浅尝辄止,轻轻一下,蜻蜓点水,往往还不来及细细感受,那感觉就离去了。
就好像自己是一只小猫,柏淮轻轻挠了自己一下,有些舒服,想要他再挠挠,对方却十分有节制的见好就收,而自己又实在不好意思开口喵喵喵的撒娇。
只能就此作罢,对方却反反复复,实在有些坏。
简松意打量着这两瓣有些坏的唇。
薄,淡,看上去就是寡情的模样,若不是配了这样一张脸和这样的气质,并不讨喜。
只是配上了这张脸和这样的气质,再配上一个叫柏淮的人,简松意突然就想尝尝这张说话不饶人的利嘴,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所以,亲一下,自己也不吃亏,总不能让柏淮嘲笑自己,说话不算数。
简松意很要面子,学着恶霸的样子,挑唇道:“柏小淮同学,你记住,我不是因为输了才亲你的,是因为我花了这么多钱养你,总得讨回点本才行。”
柏淮轻笑:“明白。”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舌尖轻轻从下唇带过,微启了半分。
简松意突然就红了耳朵,凶巴巴道:“给老子闭眼!”
柏淮倒也听话,闭上眼,只是喉结轻微滚动,溢出低低的一声笑,摆出任君采撷的模样。
简松意依然没反应过来自己上了柏淮的当,只是想着自己愿赌服输,亲就亲,还要亲出校霸的样子,把场子找回来。
于是撑住墙的手,用力钳住柏淮的下巴,十足分强势霸道,眼一闭,心一横,仰头就凑上去。
依然是微凉柔软的触感。
简松意假装老道地用了点力,却突然感受到有温热的一点,轻柔地从自己唇缝间掠过。
呼吸顿时一紧,僵着不敢动,脑子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该不该张嘴。
下一秒,头顶上方就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简松意恍然回神,立马推开柏淮,自己的脑袋却因为退后一步,“砰”的一声撞上了楼梯下棱,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出声。
柏淮心疼又好笑,拽过他,想给他揉揉。
却听到楼梯口外传来慢吞吞的一声:“谁在那里呀?”
刚被柏淮拽住的简松意想也没想,立马抬腿踹了一下柏淮,恶狠狠道:“柏淮,老子和你势不两立!”
然后转身对闻讯前来查看的老白十分镇定地说道:“老师,是我,还有柏淮。”
老白走到他们跟前,一脸狐疑:“你们两个不去上课,在这儿干嘛?”
“打个架,锻炼身体。”
老白:“......”
柏淮也慢腾腾从阴影里走了出来,和简松意并肩站着。
老白在他们两个身上来回扫了一眼,衣冠还算整洁,就是简松意脸有些红,柏淮裤子有个脚印。
了然,慢慢浮现出了慈父般的笑容:“没事没事,你们这个年纪,年轻气盛,可以理解。”
这话似乎意有所指。
简松意没听出弦外之音,柏淮却点头道:“嗯,老师说得对。”
老白继续弥勒佛式憨笑:“不过呢,现在毕竟是上课时间,你们这是明目张胆的旷课,十分不好,按理来说,应该是要报给年级主任的。”
报给彭明洪。
简松意想起关于光头的传说,脑袋一凉。
“但是我理解你们,所以这事,我就假装不知道。”
这个优秀的大喘气。
简松意保住了自己的秀发:“谢谢白老。”
“不谢不谢,我们师生之间,情谊深厚,不用言谢。只是正好我这有件事,可能还要麻烦你们两个一下。”
简松意和柏淮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不等他们两个出言婉拒,老白就自顾自地往下说道:“你们也知道,我们学校的办校宗旨就是素质教育,所以即使你们高三了,也逃不过参加艺术节的悲惨命运。”
“......”
“老师看你们两个小同学,形象十分不错,艺术气质也很好,一班正需要你们这样的同学,力挽狂澜。”
“老师,您过誉了。”
“不过誉,不过誉,嘿嘿嘿。当然,你们不愿意也没关系,毕竟我都是把你们当自己孩子看,肯定不会为难你们,今天的事还是会帮你们瞒着的,所以你们千万不要有心理负担,千万不要勉强自己。”
老白笑得慈祥又亲切,语气里既有老父亲的爱意,又有老父亲强颜欢笑的不容易。
似乎他们不答应老白这个要求,就显得十分没良心。
简松意道德感很强,心又软,于是大义灭亲:“老师,柏淮钢琴十级。”
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说的柏淮:“?”
老白自动忽视柏淮的死人脸,开开心心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哎呀,那真是太好了,我们柏淮同学,真是长得帅,成绩好,还多才多艺,十分优秀啊,老师为你感到自豪!那乐器演奏老师就帮你报上去了。”
柏淮:“……”
“好了,我也不打扰你们了,你们继续忙吧。”老白根本不给他们反驳的空间,心满意足地背着手,晃晃悠悠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简松意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越喜欢笑的男人,心越狠。
而柏淮只觉得,越好看的男人,心越狠。
他偏过头,眯着眼睛,看着简松意,挑了一下眉,想要个说法。
简松意心虚地避开视线,揉了揉鼻子。
柏淮往前一步,准备一笔一笔算账。
“我们松哥亲人,还带踹的?”
“我这叫随机应变,不然到时候误会我们两个搞早恋,不好。”
“听说我钢琴十级?”
“你确实钢琴十级,而且还拿了那么冠军,我不能看着你的才华被淹没。”
“那我还应该感谢你?”
“是的吧。”
柏淮把简松意堵到墙角:“小东西,有没有良心?”
简松意觉得自己这手卖队友,做得确实不太妥当,可是这也不能怪他,他没早恋过,没经验,一时乱了阵脚,也是情有可原。
挺起胸,理直气壮:“你自己非要耍流氓,这叫自作自受。”
“是吗?”柏淮被他气得笑了一下,“那我不真的耍个流氓,似乎有点亏。”
言语间,有意无意地,舔了一下唇。
简松意顿时就想起了刚才温热湿润的触感,有了不好的预感。
“柏淮,你小心老子揍你!”
“哦?揍一个看看?”柏淮步步紧逼,笑得十分不怀好意。
简松意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晚节不保,开始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架,阻止柏淮的恶行。
不过上天厚待,他刚挽起袖子,下课铃就及时响起,于是一个闪身,逆着从教室里涌出的人群,躲进教室,一屁股坐上座位。
动作之迅猛,带得杨岳这个小胖子肚子抖了一抖,回头不解道:“松哥,你跑啥?你都迟到一整节课了,跑也来不及了啊。”
柏淮慢悠悠晃进来:“有的人做了亏心事,不跑不行。”
“亏心事?啥亏心事?”
“大概就是出卖了一个朋友吧。”
杨岳正义:“松哥,你这样不行,你是我们南外的门面,要堂堂正正才行!”
“闭上你的嘴。”
简松意狠狠瞪了他一眼。
杨岳乖乖闭嘴。
徐嘉行接过他的重任,继续逼逼:“松哥,你们俩早读没来,错过了一个重要消息。”
简松意觉得自己大概知道是什么消息。
“艺术节任务下来了,考虑到我们高三学业重,每个班出一个集体项目和一个个人项目就行,集体项目已经决定了诗朗诵,全班都要参加。”
徐嘉行说着转头看向柏淮,“柏爷,要不这次还是你负责录像?但是先说好啊,不能再和上次一样!”
柏淮淡淡道:“上次怎样?”
“你说怎样!”徐嘉行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十分生气的事,居然敢在柏淮面前提高嗓门,“上次是要记录我们最后一次运动会的青葱岁月,不是记录简松意的个人光辉岁月!六个小时时长,全是松哥一个人,后期完全没法剪!难道要拷贝给全班每人一份简松意个人mv当纪念吗?”
简松意在旁边听着,也觉得柏淮这简直不是人干事。
利用公共资源偷偷谈恋爱,可耻。
批判他。
柏淮却连眼皮都懒得抬:“整个运动会,只有简松意还算好看,所以我只拍他有什么问题吗?你知道其他人运动的时候面部有多狰狞吗?你有考虑过镜头的感受吗?简松意个人mv不值得你们一人拥有一份?”
徐嘉行:“……”
既觉得被冒犯了,又觉得被塞狗粮了,很生气,却无法反驳。
简松意却乐了。
他觉得柏淮做得对。
表扬他。
朝徐嘉行挥挥手:“行了,这事也不能怪柏淮,你们长得不好看,又不是他的错。”
徐嘉行:“???”
你们还是人?
“这次你也别让他录了,他刚答应老白,把这次艺术节个人项目揽下来了,没时间。”
一班这群理科精品班的大老爷们儿大老a,素来对艺术节深恶痛绝,听此一言,徐嘉行顿时忘记自己刚才的愤怒,用看救世主的眼神看向柏淮:“柏爷,真的假的?”
简松意:“真的。”
徐嘉行感激涕零地抓住柏淮的手腕:“柏爷,你救了我们全班人的命!”
柏淮冷冷地看了一眼他的爪子,徐嘉行立马收回手。
杨岳则颤颤巍巍,满含热泪地掏出一张报名表,转过身:“来,柏爷,你说,你要报什么项目,独舞独唱还是胸口碎大石?需要组织提供什么样的支持?服装道具,组织包了!”
柏淮低头拿出习题册,并不打算说话。
始作俑者简松意替他发言:“钢琴独奏,你给他准备一架施坦威三角大钢琴就行。”
“……打扰了,你就是把我卖了,也弄不来施坦威啊。”
杨岳想了想,“不过音乐厅有钢琴,虽然成色一般,但听说也有二十几万,能凑合吧?艺体馆那边还有钢琴练习室,我能去申请借一下,每天晚饭时间练一会儿,应该够。”
“凑合就行。”柏淮翻过一页,漫不经心说道,“但我需要其他配套设施。”
“啥?只要不超过一百块钱,我都答应你,哪怕是豁出徐嘉行那条老命,我也一定搞定!”
“我要一个人,和我一起。”
“想合奏?有点难。我们班还有其他人会弹钢琴吗?”杨岳露出困惑的神色。
柏淮头也没抬,指了指旁边正在看好戏的配套设施简某人,淡淡道:“十级。”